程暖從回到家後，一直在想安晨的話。
    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去告白，但這還是程暖頭一回單戀，所以拿不定主意。
    所以安晨起來後，看到小丫頭反常地睡懶覺有些奇怪。
    程暖想了一晚上，總算是下定決心去告白，所以一直在花店的門口轉悠，安晨知道這丫頭是把昨天的話聽進去了，看這架勢應該就是要去表白了。
    “店長，你說我請陸醫生喝飲料他會去麼？”
    安晨想了想：“陸醫生脾氣溫和，應該不是那種拒絕人的類型吧，你約他下班後去對麵的茶館吧，他應該會同意的。”
    程暖現在很坎坷不安，一直張望著陸醫生有沒有出現，緊張得連澆花都忘記加水，不過安晨沒有說她，看到她這樣下定決心做一件事情，反倒是有些欣慰。
    而且既然程暖都能下定決心了，看樣子也得把自己的事情解決了啊。
    安晨看著桌上的手機，那人的電話自己已經牢牢記在腦海了，拿起手機，然後看向門口正在與陸醫生說話的程暖，於是安晨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電話。
    程暖很是欣喜的表情讓安晨稍稍安心，陸醫生看到店裏的安晨後微微向他點頭，安晨也微笑著向他點頭示意，而這時電話另一頭也傳來男人沙啞的聲音，顯然還沒起床。
    “我是安晨，今晚有時間麼？一直有句話想跟你說。”
    “……”
    沒聽到回應，安晨看著程暖又蹦又跳地回店裏，微微垂下眼簾：“不會很耽誤你的時間，五分鍾就夠了。”
    “新街口的咖啡店。”雷曜桀突然出聲，“晚上六點半。”
    安晨微微一笑：“好，謝謝。”
    “店長，陸醫生答應了。”程暖圓臉上一臉的笑意，放心地拍拍胸口，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條縫了，“我還以為他會拒絕呢，沒想到同意了。”
    把手機揣在兜裏，安晨回笑道：“我剛才也跟那人打了電話，今晚我們一塊努力吧。”
    “耶？”程暖好奇地湊過來，“店長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啊。”
    “什麼樣的啊……”安晨摸了摸下巴，回想雷曜桀的個性，“蠻難形容的，總之就是一個麵癱，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性子也特別冷。”
    聽他這麼描述，程暖腦海中一下子就想到“冰山美人”這個稱號，然後特崇拜地望著安晨。
    “想什麼呢，幹活去。”安晨敲了下程暖的頭，其實剛才給那人打電話有些衝動，而且在等對方的回應的時候也有些緊張，但是對方答應下來後卻鬆了口氣，想著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把話說出來。
    要做同樣事情，卻心境不同的兩人在店裏繼續忙碌著。
    直到傍晚程暖收拾下自己後，跑到對麵的茶館去，安晨看了看時間，想等著程暖告白回來再去新街口。
    不到一刻鍾，程暖沮喪著臉回來了，看到安晨還在店裏，眼眶裏的眼淚頓時不受控製地流下來，安晨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沒事的，很快就過去了，你已經很勇敢了。”
    “唔……我明明知道他會拒絕的，可是聽到他說有喜歡的人，還是很難受，店長……”
    安晨摸著這丫頭的頭發，為她的第一次戀情就這麼結束而有些心疼，但是這就是現實，人不能總是憧憬在一個沒有結果的結局中，那隻會迷失自己，就好像當年的他一樣：“雖然難受，但說出來後是不是很輕鬆？”
    “嗯……”程暖點點頭，擦了擦已經像是花貓的臉，“雖然被拒絕了，但是把話說出來的確舒服多了，而且陸醫生真的好溫柔，能被他這樣的人喜歡，對方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吧。”
    “別想那麼多來了，以後看到陸醫生別躲開啊。”知道這丫頭的性子，安晨不禁笑道，“不然陸醫生會覺得尷尬的。”
    “嗯，我知道了。”
    安晨用拇指擦掉她臉上的淚痕：“你的已經結束了，該我去勇敢一把了。”
    “啊，對哦，店長你約的幾點的？”
    “快到了，一個小時內就回來。”安晨摸了摸她的頭，“等回來後，晚上我去買酒，喝個痛快，怎麼樣？”
    “好。”程暖破涕而笑。
    安晨是打車到新街口的，路過熟悉的吉他店的時候，陷入了幾年前的回憶，想起唯一從雷曜桀那裏拿走的也就是那把在這裏買的吉他，安晨會很多樂器，這得歸功於教書的爸媽從小在教育方麵就對他特別嚴格。
    司機師傅一路侃到目的地，安晨付了錢說了聲謝謝後下車，看著熟悉的街景，安晨深吸口氣，走向以前兩人有事時候會碰麵的咖啡館。
    咖啡館沒變，安晨坐到窗口的位子，看著角落正在彈琴的琴師，現在離六點半還差十分鍾，不過安晨知道那個男人從來不會遲到，這也是他以前欣賞的地方吧。
    回想著以前，安晨不自覺地笑著，就連服務員都看得有些失神地差點打翻咖啡。
    安晨回過神，服務員有些抱歉地收起已經灑出一些的咖啡。
    “對不起，我這就去換一杯。”
    “沒關係。”安晨看了眼手表，還有五分鍾，應該快出現了吧。
    店內突然有些安靜，安晨望向門口，這個男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眾人的焦點吧。
    雷曜桀一眼就看到窗邊的人，於是走過去，無視周圍的目光，坐下後看到桌上灑出來的咖啡，微微蹙眉，安晨看到他後有些恍惚，在服務員擦幹淨桌子後，不自覺得用食指點上對方的眉宇間。
    雷曜桀一愣，奇怪得看了眼笑著的安晨。
    “以前就很想這麼做了。”安晨收回手，笑道，“別老是蹙眉。”
    “……”
    安晨看著他，鼓起勇氣說道：“我一直有句想直接麵對你說。”
    “我喜歡你，曾經很喜歡你，甚至現在也是。”安晨堅定地望著對方的眼睛。
    “就這樣？”雷曜桀沒有太大的意外。
    “就這樣，”安晨稍稍鬆了口氣，微笑道，“如果不說出口我心裏會很難受，謝謝你給我這幾分鍾。”
    咖啡廳裏的曲子快結束了，安晨起身，走向角落的鋼琴，與琴師交談了下後，坐下，向窗口的身影微微一笑，然後專注地彈琴。
    不是他矯情，但是安晨彈的這首《愛的紀念》其實是要送給自己的，輕快的音符，初見時候美好的回憶，到現在能夠和平的見麵，安晨是為紀念自己這份感情而彈。
    他不知道雷曜桀坐在窗口一直注視著他，在最後的一節音符結束之前，起身離開了咖啡廳。
    安晨再睜開眼時，靠窗口的桌子上隻留下兩隻杯子，窗外麵男人已經坐進車內。
    向琴師道謝後，安晨坐回窗口，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苦澀中卻有著濃鬱的回味。
    雷曜桀透過車窗看了眼坐在窗口微笑的人，然後閉上眼：“回公司。”
    安晨從未覺得如此輕鬆，原來把話說開後正的像是解脫了一般，雖然有些酸澀，但是更多的是對這份感覺的釋然。
    他沒注意到就在他背後的位子，方勝握緊了拳頭，連對麵的人說的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他是應邀來這跟王傑討論新車得改裝，卻無意看到安晨一人來這。
    正在考慮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沒想到安晨竟然約了人，看到兩人坐在窗口，安晨那麼親密地點著別人的眉，方勝不自覺得把座位改到安晨的後麵，豎起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
    原來那個慶源說的是真的，安晨真的有個忘不掉的人。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人應該是雷氏的雷總，把他定為自己目標的人，無論是誰，方勝都一直很信心讓安晨喜歡自己，但在看到雷曜桀後，這股信心一下子就被熄滅。
    王傑看著方勝臉上的變化，暗歎一口氣，沒想到安晨喜歡的人竟然是這麼個人物，而且看樣子兩人還挺熟的，王傑摸著下巴盤算著，看樣子方勝贏得佳人芳心的機會不大啊。
    安晨回去的時候順便買了兩打啤酒，兩人在十點後回到家裏，一直暢飲到淩晨，程暖因為酒量好，沒怎麼大醉，卻已經開始胡言亂語，安晨表麵平靜，其實已經醉得分不著東南西北了，但是這次喝酒卻是他最舒暢的一次。
    拿出那把他保養得很好的吉他，一邊彈一邊唱，程暖趴在桌上哭，像小貓一樣嗚咽著，兩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客廳內到處都是空了的易拉罐。
    “雷曜桀……”安晨放下吉他，坐到沙發上，看著已經睡著的程暖，不禁扶額，雖然覺得輕鬆不少，但果然還是沒辦法忘記啊。
    跌跌撞撞地起來，扶起還在哼唧的程暖，看了眼沙發上的吉他，安晨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的放縱了，已經再沒有下次了。
    方勝站在樓下，望著樓上還未熄滅的燈，道了聲晚安後，轉身離開。
    次日，宿醉的兩人根本爬不起來，一覺睡到中午才覺得好些的安晨才舍得起床，偷偷看了眼還在臥室睡覺的程暖，安晨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去洗漱吃飯，留了張紙條，然後出門。
    天氣很晴朗，但是明顯昨晚下過雨，地麵還是有些濕，卻透著一股草清香，讓原本還有些頭疼的安晨覺得舒服了很多。
    把車開到花店，安晨跟周圍店麵的人打著招呼，解釋今天怎麼會起晚，很多人不相信他是昨晚喝多了才起晚，都當時他開玩笑。
    隻有方勝臉色有些難看，因為他知道安晨沒有開玩笑。
    江強從王傑嘴裏知道了大概，對於方勝今天不在狀態內，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有點擔憂。
    “如果安晨一直都忘不掉那人怎麼辦……”
    江強抽著煙，瞪了他一眼：“沒出息，那你就想辦法幫他忘掉不就行了。”
    方勝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自從昨天在咖啡館看到那人後，一下子就失去了信心，方勝看向對麵與往常一樣的人，明明這麼近，他卻覺得自己根本抓不住安晨。
    在昨天看到安晨彈琴的時候，這種感覺尤其的強烈，仿佛下一秒安晨就會消失一樣。
    “拿出點行動，哥們。”江強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試過你怎麼知道安晨會拒絕？”
    “他，會接受我麼？”方勝問道。
    “我怎麼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要是不向他坦白，說不定又有人比你快一步，到時候看你往哪哭去。”
    安晨正靜靜地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發呆，就連方勝在他身後都不知道，而方勝看著他欲言又止，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安晨，一言不發。
    當安晨回過神後，才發覺身後有人，回頭卻看到方勝正皺著眉，一臉的哀傷，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傻大個這種表情，不免擔憂地問：“怎麼了？”
    方勝伸出手，寬大的手掌撫摸著光滑的肌膚，安晨的臉好溫暖，方勝心想，安晨卻不明所以：“方勝？”
    “我，昨天我，也在咖啡廳……”
    安晨一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過來想讓你知道。”方勝用手摩擦著他的臉頰，用很堅定的眼神看著安晨，然後說道：
    “我愛上你了，在第一眼看到你的笑容的時候，就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