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陽光射進深林，鳥鳴聲由遠及近，昨夜地上的火堆已經熄滅冷卻，露宿的人也陸續清醒。
    啟楓朝紫寒的方向走去，離三步之遙，就見紫寒從樹後伸出手，示意他退下。
    紫寒低頭，柔情的目光細細描摹著懷中的人，紅色的披風映得他的肌膚賽雪，出塵的眉宇，俊俏的鼻子，水色的薄唇，和搭在自己肩上白淨纖美的手，那睡顏是多麼的純淨、乖巧。
    “塵兒，該醒了。塵兒？”紫寒出聲喚道。
    墨辰悠悠轉醒，抬起頭，看見紫寒眼底的倦色，疼惜道：“你沒睡好，怎麼了？”
    “沒事的。”紫寒將墨辰拉起來，想為他整一整衣服，卻被墨辰一手隔開，見他抿著嘴，紫寒隻好主動交代，“我隻是做了個夢，然後睡不著罷了。”
    “什麼夢？”
    紫寒靠近墨辰，為他理了理衣服，“我夢見我不知怎麼了惹你不高興，然後你就拿清霜刺我。我就驚醒了……”說的半真半假，是不想讓他擔心。
    墨辰這才放寬了心，清淺一笑。
    紫寒暗自鬆了一口氣，生怕他追問，打趣道：“塵兒，你不會真的想殺我吧？”
    晶瑩的眸光中寫著七分戲謔，三分認真，“那要看你是否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怎麼可能！天地可鑒呐，我對塵兒可是全心全意呀。”那撒嬌的語氣簡直讓人神共憤了。
    墨辰嘴角抽搐了一下，譏誚地瞅著他，“你放心，就算我想殺你也未必殺得了你。”
    “沒想到塵兒這麼相信我的劍術呀。”紫寒露出一個甜到膩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毫無婉轉自戀道，“那也是，誰叫我的武學造詣那麼精深呢。”
    “哼！說殺不了你，是我恰好想到一句‘禍害遺千年’而已。”說完，就華麗麗地走了，留下傻愣愣的紫寒。
    ……
    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枯葉上沾滿的露珠也在慢慢地蒸發，空氣飄浮著落木的殘香。
    峒絕和龍靈說著天南地北的趣事，逗得龍靈笑語連連，可惹得隨風看紅了眼。
    墨辰掃了一眼四周，又在掌上快速起局，神情專注。身邊的紫寒是凝眸淺笑，發現墨辰認真的模樣有說不出的動人，帶有那麼一點冷峭、疏狂，卻給人一種安全感，仿佛隻要有他在，一切煩惱都會煙消雲散。
    “我們往西北方向走。”墨辰自信地笑了笑，轉眼看見一個溫柔的目光，“你別有事沒事的就露出這麼一副表情。”
    紫寒無所謂地聳聳肩，“走吧。”牽過墨辰的手，就往西北方向走。
    走了一會，發現林子裏突然起了迷霧，傳來陣陣不尋常的幽香，墨辰立即轉身叮囑：“這裏被人設了陣法，大家小心點。師兄，你照顧好靈兒。”
    隨風也顧不得龍靈掙紮，就緊緊地抓住了龍靈的手，生怕把人弄丟了。
    迷霧又散了，他們發現四周的景象和先前完全不同。此時，他們置身於一個繁華的城鎮，可謂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這裏屋宇鱗次櫛比，茶坊、酒肆、當鋪的旗子迎風招展，街市行人，川流不息。
    “塵兒，這叫什麼陣？”
    “這個陣法，我沒見過。”墨辰心中也感到驚奇，都那麼多年，此陣似乎沒有被自然破壞，設下此陣的定是一位高人。他將目光鎖定在行人的服飾和樓宇的構造上，片刻便有定論，“此處應該是當年的千華城。”
    千華城，正是燁國的城都，取“千秋繁華”之意。
    突然，整個景象如一條長河般緩緩流動。
    紫寒和墨辰默契地握緊了彼此的手，啟楓等人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龍靈睜大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瞅著，卻下意識地抓住了隨風的衣服。
    他們來到一座山上，眼前有一個氣勢恢宏的石壇。
    石壇中間的地麵上刻著一副大型圖騰，是九條龍，龍頭相對，在最中心的上方懸空飄浮著一個散發著紫光的球；外圍是一副後天八卦圖，浮雕的八卦，上麵塗上了紅漆；石壇周圍立了五根石柱，石柱上麵各刻著一隻麒麟，麒麟的頭都朝向石壇中央。
    “你們看！”龍靈驚呼道。
    原來紫光上麵驚現了遒勁的篆字。
    千秋萬代
    燁臨天下
    早就玩心蝕骨的峒絕二話不說就往石壇上跑，可當他腳一踏上石壇就立即頭暈目眩，踉蹌了幾步就往後倒。
    啟楓趕緊將他背離石壇，眾人也往後退了幾步。
    墨辰蹲下為峒絕把了把脈，“他沒什麼大礙，隻是暈了過去，一會兒就醒了。”
    “這麼神奇的！”隨風回頭望向石壇，平時對神靈漫不經心的他頓生敬畏之心。
    墨辰沉思了一會，平靜道：“若沒猜錯，此陣的用意是——王者歸來，敬受天命，重掌天下。所以，怕是隻有燁國皇室血脈的人才不受此影響。”
    不禁佩服這位高人的良苦用心。
    可紫寒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這簡直是妄想。天下之位，乃有能者居之。況且，興衰交替，朝代更換，豈是凡人能扭轉。”不可一世的他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墨辰稱許地看了紫寒一眼，突然靈光一閃，他終於知道這個陣法有什麼不對了。
    五行運轉，朝代更替，命已定盤，豈能逆轉。
    人有人數，陣有陣數，天底下沒有破不了的陣。
    再精妙的陣法，也不可能無懈可擊。
    墨辰向石壇走近了幾步，全神貫注地觀察著石壇上的一切，並用劍在地上起局。
    瑰麗又奇譎的石壇前，隻見他白衣飄飄，手持清霜，在所畫的九宮圖上移步，一派揮劍決浮雲之氣。
    峒絕已經醒來，驚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幕，和啟楓是同一個想法——除了這人，再也沒有人能與少主並肩而立，笑看繁華三千，也沒有人能讓少主傾盡天下，守護真心一笑……
    反觀紫寒是笑的理所當然，他的塵兒一直以來都是他的驕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墨辰走到紫寒身邊，“待會你到石壇上。”
    紫寒點點頭，不顧旁人的訝異與規勸，隻是微笑著，伸手為墨辰撫平了眉頭。
    這份信任，讓墨辰心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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