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熱帶魚(林餘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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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為什麼。”深藍色的眼珠直瞪對麵的男人,林皓就是不爽,隻要他和餘炫程站在一起,見了就不舒服。
梁斯常靠著貴妃椅,雙手環抱,嘴角揚起:“你交過女朋友嗎?”
“廢話,當然交過!”林皓氣得牙癢癢,這是在瞧不起他嗎?覺得自己是個沒行情的男人?
“所以你也曾用不屑的眼神和口氣對待她身旁的男人?”梁斯常嘴角上揚的幅度更高,看起來像笑,但配合激問的語氣,感覺是在嘲弄一個兵敗倒地不起的弱者。
林皓氣得呼吸急促,但想了又想,他和曆任女朋友的相處都是出去各付各的,從來不會請女友吃飯、看電影,有時候她身旁會出現一些親密的男性友人,不管是在學校看到他們走在一塊,還是女友坐上其他男生的車去兜風,他一概不計較,現在情緒異常激昂,的確很奇怪。
“炫程跟我說過,你後來會用不堪於耳的言語罵他,或許不是因為他是個同性戀。”梁斯常不疾不徐說道,對麵的林皓卻有點如坐針氈的感覺:“是因為你嫉妒。”
林皓沒有說話,仍然不改銳利的眼神,瞪著梁斯常,隻是內心亙古不變的定律有些動搖。
梁斯常從旁邊的病曆抽出兩張紙,一張文字一張圖,遞給林皓。
文字那張像國小寫的照樣造句,裏麵有四十個題目。令林皓注意的是這幾句:t
我是一個很壞的人。
我最喜歡看窗。
當我小的時候無憂無慮。
我的困擾是作夢。
我最想要的是不要出校門。
我怕作夢。
唯獨一題關鍵“我夢到……”,他沒寫。
梁斯常見林皓目光停在空著的題目解釋說:“他故意不寫,鼓勵了幾次仍不願寫。”
林皓翻到第二張圖,單調的黑筆線條,中央矗立一棵枯樹,旁邊站著一個人,隻有頭和身體,正確來說是沒有臉,樹的另一邊是一個小房子,林皓思考了一下才賦予那個物體“小房子”這個名稱,僅是一個三角形加上一個正方形,簡單的像幼稚園孩童畫的房屋,沒有門窗,線條歪歪扭扭,整幅圖沒有一處正常。林皓想起第二次在家裏遇見梁斯常時,他曾說餘炫程畫中透露出對人的不信任與封閉。
“畫完這幅圖,因為他不願說話,過了很久我們才會談,就是看到手機那次,他是在那個時候提起你的名字。”梁斯常把圖收回去:“‘林皓’是他第一個提起的名字,也是提起次數最多的名字。”
“這代表什麼?”林皓問道。
“你藏在他心裏很久了,從高一到大一,好不容易才有勇氣再叫一次你的名字。當時他的表情太悲哀,比說明他在你和鄭裕黎之間的事還要淒涼,我才特別記住。”梁斯常垂著眼簾說道:“我猜就算他在你跟鄭裕黎之間做選擇,他還是對你比較上心,你對他說的那些話、鄙視、排擠,造成的精神傷害才會這麼嚴重。”
“但……我也隻不過說了幾句氣話……”林皓頭一次感到喪氣,他是嘴巴壞了點,吝嗇了點,但從未想過害人,居然就害到了熱帶魚。
“禍源自於你的嫉妒心。”梁斯常哼笑一聲,隨即又正色說道:“別忘了,言語是產生誤解的根源。”
在他講這些話的時候,林皓按住額頭,非常苦惱。
“我該怎麼做?”
該怎麼做餘炫程才會回到以前笑口常開的模樣?林皓以前最喜歡看他滿足開懷露出的小虎牙,現在他不常說話,也不常笑,一定很多人不知道當他開心大笑時,可以看到兩顆閃爍明亮的星星。
他也想看那兩顆沉沒在憂傷背後的星星。
“一定有件事或哪句話成為他內心最大的衝突點,炫程不願說,我想隻有你有辦法找出來。”
似乎看到一線曙光,林皓抬頭:“隻要找到就能好轉嗎?”
“至少知道如何下手,完全不懂他的內心世界,即使是我,也像隻無頭蒼蠅,消極的治療他的失眠而已。”
想起夜晚驚心膽顫的尖叫,林皓說:“我想是夢的內容。”
“有可能,但是我還是猜與你有關,可以往這個方向查。”梁斯常起身,把病曆鎖回櫃子裏,關了燈,正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簾的縫隙灑入,剛好照在林皓身上形成一個金黃色的斜角。
“炫程原本認為跟你有機會在一起,能想像不論你的個性有多差,他還是對你最憧憬。”梁斯常背對他說:“你剛剛的問題問得很好,如果他變了回去,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或許我就不會再愛他。因為讓我著迷的是他黯淡悲傷的眼神與謎團一般的過去。一個正常人無法讓我產生這麼大的興趣,餘炫程是非常特殊的病患。”
聽到這個答案,林皓起身對他輕蔑的說:“這是哪門子愛情?爛透了!”
“別說我,你六年來從來沒有想過炫程,可曾有感慨過去的魯莽,燃起聯絡他的衝動?我想,若這回沒有遇見炫程,這個人將會永遠從你的記憶泯滅,兩人走在兩條陌路,炫程含著悲憾與痛苦死去。”梁斯常轉身,坦然迎接林皓輕視的目光,低聲道:“我們半斤八兩,林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