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與茶(巫方篇)  建國高校戀曲之二 冬瓜與茶 第六十四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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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兩人又沒了話題,一頓晚餐飽足,葉立帆騎機車準備把阿茶送回家。在路上阿茶心裏不斷吐嘈這人也太好運,不管去程回程都沒碰上警察。
    葉立帆給阿茶戴的安全帽是半罩型,呼嘯臉頰兩側的風冰冰涼涼的,彷佛逐漸轉熱的春季中一灘融化的冰水,半冷半熱的涼爽。
    這樣的溫度讓阿茶醒了腦,想到一個問題,抓緊後座,傾身問葉立帆:“你以前有交過朋友嗎?”
    兩側的風衝刷他的聲音,葉立帆沒有反應,阿茶又大聲嚷了起來:“葉立帆,其實你人不錯的,不用害怕沒人接近你。”
    風越來越涼,阿茶不知究竟是車速快還是風快,聲音彷佛不斷被浪打回岸上,最後他索性放棄不說了,這個問題隻是以他對葉立帆這個人的個性所產生的想法而已。
    阿茶下車後,道聲謝了,葉立帆就如以往平平淡淡的離開,他猜想他應該沒聽到剛剛他的問話。
    剩下一場英文辯論賽,但大夥們已經有點疲乏的感覺,唯有阿茶還是幹勁十足。他聽說建舞的成發已經籌備得差不多,原本要把英文老師的獎金給冬瓜,但他知道明著來冬瓜大概也不會收,今年經費也不是他們負責,還沒給出去就先存了起來。
    科展也隻剩結果出爐,似乎所有事情都快塵埃落定。接近比賽的一次辯論練習,葉立帆和許瑞陽兩人都遲到了一小時,阿茶不禁想他們該不會雙雙蹺掉。幾天前才剛稱讚過他,現在又帶著情人私奔,突然很慶幸那天葉立帆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拿起手機播過去打算罵人,電話那頭卻傳來許瑞陽虛弱的聲音:“葉立帆的奶奶淩晨去世了。”
    去世了?……
    阿茶拿著手機愣了好一刻說不出話來,葉立帆的親人隻有奶奶,如今走了,他該怎麼辦?
    冬瓜聽到這個消息,眼神黯下來,垂眼道:“立帆比我堅強,他可以的。”
    撇除許瑞陽,阿茶是第二個被影響最多的人。烏龍茶軍團所有練習停擺,一個好的團隊不應被噩耗影響,但阿茶就是提不起勁。一個星期後許瑞陽才回到學校上課,葉立帆依然請喪假,阿茶不能想像那個唯我獨尊、行為張狂的家夥,麵對喪親之痛是什麼樣子。
    團辦因為暫停練習,晚上都唱空城,阿茶覺得那是個比家還安靜的地方,決定獨自去讀書。一開門眼前的情景似曾相似,以前也曾有一天看到空蕩的辦公室有著一個寂靜的身影。
    那時他們的關係緊張,葉立帆優雅的翻閱雜誌,卻和現在的情景截然不同。
    阿茶脫了鞋,往沙發走去。
    躺在沙發上的人眼神飄浮,像一具屍體看著天花板。葉立帆把腳掛在扶手上,頭與沙發之間空出一大塊位置,阿茶就彎著背坐在那。
    “什麼時候回來上課?”阿茶問道。
    葉立帆深吸一口氣,聲音毫無抑揚頓挫:“過幾天會搬到瑞陽家去住,大概那時候。”
    阿茶頓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此刻他的情緒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平複,兩人沉寂了片刻,葉立帆突然開口說:“你知道嗎,血緣可以像鐵煉把人綁得死死,想掙也掙不開,有時候卻像張紙一樣,撕成兩半就永遠合不起來。”
    阿茶想他應該是在說葉奶奶,便不插話讓他繼續,葉立帆的語調很輕,彷佛是用僅剩的力量說話:“子貢可以為孔子守墓六年之久,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卻有這麼深的情誼,有些人卻連親生母親死了、墓在哪都不曉得,你說可不可笑?”
    “有些時候血緣不是重點,情誼才是。”阿茶屈著身體雙手交疊掛在膝蓋上,看了葉立帆一眼:“就像你把心給了許瑞陽一樣。”
    葉立帆笑了一聲,輕到幾乎聽不見:“不隻心,我把我所有的世界都給他了。”
    阿茶看著地板淡淡的說:“其實你可以留一點給我,例如你的手足,這樣我也能為你解憂一部份。”
    聞言,葉立帆的眼珠子終於遠離天花板,緩緩往上抬,停格了數秒,他伸出一隻手。
    “幹嘛?”阿茶驚了一下。
    “拉我起來。”葉立帆的手立在阿茶身前。
    阿茶擺了他一眼,起身握住他懸著的手,一把將那具挺屍拉上來。葉立帆起身的時候,他沒注意到那人嘴角微浮的笑意,一時之間也忘了不久之前這人曾把他的手無情的甩開過。
    幾天之後許瑞陽把葉立帆接到他家住,阿茶想,對於葉立帆來說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英文辯論決賽那天,葉立帆提早到場,比賽中他表現得如上一次犀利,但這次沒有夾帶任何私人恩怨。
    換阿茶上台時,兩人身影交錯,葉立帆用極為小聲的聲音說:“加油,就靠你了,將軍。”
    阿茶猛然回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阿茶結束接著是冬瓜,這三個人一直是軍團的利器,就如螢火蟲繁相聚的光芒在黑夜中更加顯目。
    評審宣布冠軍的那一刻,站上台代表領獎的阿茶看看旁邊的冬瓜,還有另一旁的葉立帆,他們三個人曾經並排站在一麵滿是單字的黑板前,爭鋒相對的畫麵一段段膠卷般播映,回憶如水中倒影朦朦朧朧,水麵上三個相對的背影與現實的人映照不同的神情。
    學期結束前,阿茶拿到了辯論賽冠軍以及科展佳作的獎金,他看著冬瓜說:“這個……”
    “明天就要成發了,金錢是不需要的喔。”冬瓜馬上笑著接話。
    “我是說,先把這些錢存起來,這個就當成軍團的經費。”阿茶早就知道他的反應,他把錢都放進牛皮紙袋內,用封膠黏起來。
    建舞成發辦在晚上,葉立帆去打工了,許瑞陽就不願去,於是隻剩阿茶和段子穿梭在人潮洶湧的會場,他們趕在音樂放下前擠到最前頭的座位。燈光一暗,開場就是冬瓜的獨舞,他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西裝背心,頭戴暗紅色的小禮帽。偌大的場地全是他的舞台,身體一截一截的快速動作像極美麗的機器人。阿茶對舞蹈不懂,但依稀記得冬瓜曾說他會跳開場的Popping。冬瓜跳了幾段,後台才開始出現其他舞者,舞風馬上轉換,阿茶才知道原來冬瓜幾乎什麼都會跳。阿渣在之後的團舞出現,看他平時無厘頭,沒想到Breaking的地板動作跳得很好,讓段子也大吃一驚。
    最後一場舞,團員一出場就讓在場所有觀眾倒抽一口氣。每個人反串當紅的韓國女團,大跳豔舞,阿茶眼睛直盯著冬瓜目光就移不開了,興奮的喊叫聲此起彼落,兩旁的人甚至站起身拍手打著拍子。他坐在位子上,冬瓜剛好往他的方向看去,霎時有他在看自己的錯覺,穿著窄裙的冬瓜伸腿搔首弄姿,黑絲襪襯出他的腿細如女生。阿茶愣住了,整張臉熱熱的,自己的心跳聲還能錯聽成背影音樂的鼓聲。
    結束後,冬瓜換回男裝,看著阿茶愣愣的看著自己就走了過去。
    “精彩嗎?”冬瓜歪著頭笑問。
    阿茶呆滯了很久答非所問:“……你好美。”
    冬瓜眼睛彎成一道弦月失笑,阿茶還是沒回神,他是真的覺得眼前的美少年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自從建舞成發看到冬瓜跳舞的姿態,阿茶隻要麵對他,心跳就會莫名的加快,有時候說話還會打結,冬瓜都會很擔心的問:“阿茶你感冒了嗎?說話怎麼變這樣?”
    “啊……沒有……我、我可能是中毒了,哈哈哈。”阿茶困窘的撓撓頭,中了誰的毒,他心裏很清楚。
    這個學期最後一件大事就是期末考,幾個人在期末考前夕都窩在團辦讀書,阿渣每次段考不是低空飛過就是在及格邊緣,他總是想不通為什麼阿茶和冬瓜他們可以考出非人類的分數,這次如果再考不好可能就會成為補考的一員。他從課本中探出頭鬼鬼祟祟的觀望了一下,心裏盤算著一個借分數的計劃。
    葉大哥,看起來非常可靠,借一百分他還是可以考一百分,可是借了會被秒殺,不行。
    許瑞陽,感覺……還沒借就會被葉大哥大卸八塊……放棄。
    茶老大,也是非常可靠的人物,可是借了可能會被丟下窗戶……放棄。
    冬瓜,第三個可靠人物,可是……茶老大偏心偏得很徹底,借了可能會很慘,還是算了。
    最後阿渣的目光停留在段子身上。
    就是你了兄弟!
    阿渣馬上向對麵的段子伸出手,露出詭異的微笑:“段少爺,你的手借我一下。”
    段子感到莫名其妙,聽話的把手放在阿渣手上,不料阿渣雙手合十,把段子的手夾在中間擺在額頭前,口中念念有詞。
    “耶!段子的期末考二十分被我拿走了!”
    “你說什麼!”
    阿渣一臉神氣:“就在剛剛,你的手給我的那一刻,二十分被我借走了。”
    “搞什麼!快把我的二十分還給我!”段子怒了,起身想要揍人,阿渣見狀馬上跳起來逃開,兩個人居然就在團辦內上演你追我跑。
    “我的二十分快還給我--”
    “你追啊,你追啊!”
    阿茶斜眼瞪著跑來跑去的兩人:“你們兩個給我適可而止。”
    阿渣逃進會議室把門反鎖,段子就在門外猛敲門,會議室的是L形壓式門把,敲了沒用他就猛拉門把:“混蛋,我的二十分!”
    阿渣躺在會議室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嘿嘿,進得來老子就還你。”
    門外的人還不善罷甘休,邊吼邊用力把門把一壓,結果慘事就發生了。
    阿茶發現噪音消失,走過去一看,就看到阿渣和段子都低頭注視一個東西,門上原本應該是門把的地方變成一個大洞,可以一覽會議室全貌。
    “你們居然把門用壞了……”阿茶壓抑憤怒,但是嘴巴已經在噴火,兩個小弟一看到就嚇的一溜煙跑得比老鼠還快。
    葉立帆往阿茶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裝上去就好了吧。”
    “是阿,但是凶手卻逃之夭夭了,居然還是主人來收屍。”阿茶的火還沒消,這兩人都十六歲了還是幼稚得跟孩子一樣。
    冬瓜到阿茶身後撿起門把,阿茶蹲下打量門上的洞:“好像沒有被破壞到,應該塞進去就可以用了。”
    他盯著洞口手往後伸跟身後的人說:“冬瓜,把手給我。”
    冬瓜愣了一下,隨後伸出空著的手放在阿茶手心中,阿茶沒想到冬瓜誤會了“把手”的意思,手上有東西立即往前一拉,感到觸感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冬瓜失去重心整個人跌到阿茶懷裏,阿茶反射性的一手抱住冬瓜,懷裏的人抬起頭剛好正對阿茶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阿茶一手繞在冬瓜背後,一手牽著他的手,姿勢很曖昧,但他整個人定格了不想動。
    冬瓜最先回神,慌慌張張的把門把按在阿茶胸前,紅著一張小臉說:“對、對不起。”
    阿茶有些舍不得放開冬瓜的手,拿著“把手”對冬瓜說:“沒關係,我不介意。”
    門把裝上去,阿茶想了想剛才的觸感,冬瓜真的很瘦小,抱了一下就跟骨頭似的,他在想怎麼樣才能讓他多長點肉,反而忘了剛剛臉紅心跳的感覺。
    倒是冬瓜自始自終都通紅一張臉站在阿茶旁邊,他的臉本來就白,染了紅之後就像化了妝一樣精致。阿茶站起身笑了笑,像逗小孩般:“別害羞了,不然我再抱一次喔。”
    冬瓜有點慌,抬起頭水靈靈的眼睛看著阿茶說:“不、不好啦……”
    阿茶覺得他可愛,動手輕撫幾下他嫣紅的臉頰。
    什麼時後對這個人有了別的心思,好像沒有特別的時間點,日久生情本來就是涓涓細流彙成一條大河,再通入海洋。這個“情”是鍾擺搖蕩在兄弟之內和之外,在甩到兄弟外斷了,就隻會這個範圍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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