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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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喜歡在爹娘麵前撒嬌。”娘親冷靜下來之後就鬆開手回到位子上,手裏端著杯婢女重新倒好的茶,一邊拿茶蓋撇著浮沫,一邊斜眼瞧過來。
爹爹許是怕我埋怨娘親,忙在旁邊打起圓場來,可是我怎麼會不懂呢。我的娘親向來刀子嘴豆腐心,我的娘親自小將我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艾葉抱著布老虎將早就準備好的小鞭子遞到我手中,而我便在爹娘麵前跪下。雲天宮弟子訓有雲:父母在,不遠遊。離家拜師歸家者當於父母身前跪下,自鞭三下,以告離家之罪。然而拜入雲天宮的弟子卻鮮有歸家之人,修道之人山中無歲月,不說幾與紅塵俗世了斷便是回去了也是物是人非。
三鞭之後,艾葉又將一個木匣遞到爹爹的手中,爹爹雙手接過,小心的捧著。裏邊是寫有我生辰八字的竹簡,需放到家中供奉先祖的佛堂裏以示拜入宗派的子孫真正歸家,不日重新錄入族譜。
“我們從來不曾告訴你,當初為什麼非要你去雲天宮,”斜飛入雲鬢的眉眼,眼波流轉間也給人一種高傲銳利的感覺,塗著好幾層鳳仙花汁才有這般穠麗豔色的指甲輕輕的在鬢上拂過。“你或許也是在怨著我們的。”
不等我反駁,娘親笑了下又說:“你不用否認。當初或許是我們太小題大作,可是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便是有一絲的可能,我也不能看著你有分毫的危險。”
明武十二年年末欽天監曾卜卦為凶。而今日我的哥哥告訴我那卦象上的凶星卻是我,所以那一天許久不曾回家的哥哥才會忽然間出現,所以那一天我被逼得不得不離家。然而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娘親會提前知道那一天的事情而請善寧師父前來收我為徒,帶我走。
娘親笑我傻,說哪怕叛離了雲天宮,可她還是會那些玄門道術,該知道隻會比欽天監的人更早知道。
“那十年之後我就不是凶星了嗎?”
“我的長安怎麼會是傾覆天下,禍國殃民的凶星呢。”說這話的娘親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溫柔,她的指尖溫柔而小心翼翼的在我的臉上,我的眉眼間劃過,摩挲。“我的長安天真、善良,明明是那些人看不得你好,明明是他們想要陷害你。”
“啊!”
“疼嗎?娘親不是有意的。”左眼角火辣辣的疼過之後,便是一股腫脹麻癢,我似乎覺得那兒濕漉漉的或許已經滲出血來了。但我此刻被娘親眼中的陰翳和怨毒所震懾,隻覺得眼前的這人怎麼會是我記憶中麵容沉靜的娘親。
娘親拿帕子輕輕的按在我的傷口上,抿著唇笑的一臉愉悅,“他們想害你,想說你是凶星,那我便讓天下人評一評雲天宮的仙姑是否會是凶星。”
“那後來呢?”那你們為什麼要搬到京都來,明明知道有人想要對付我,為什麼還跑到人家的地盤上。
“後來?”娘親笑容顯得神秘起來,卻不開口了。倒是哥哥接過話頭繼續道:“後來千裏迢迢趕過來抓捕凶星的人聽到你拜入雲天宮不知如何交代就押著我們進了京,隻是名義上說是我們家搬到了京都。”
我和艾葉對視一眼,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是找不出錯的地方來。娘親伸出指頭在我的腦門上一戳,“你還是這麼笨,被人騙了課怎麼好。”
“說是凶星,其實到底隻是個借口。雲天宮和天演城的恩怨你應該知道了吧。當年雲天宮並不避世,反倒和如今的天演城一樣入世輔佐帝王霸業。隻是一山不容二虎,隻恨那些jian人過於卑鄙,竟陷害我雲天宮謀權篡位,逼得我們不得不避世歸隱。當年宮內死傷無數,青毓師妹更是被挫骨揚灰,神魂俱滅。我一怒之下叛出雲天宮,擊殺天演城聖女於皇城之內,隻為不連累師門。”
說到這兒,我已明白前因後果。無非是天演城的報複罷了,滅不了雲天宮,且我娘親也是殺了他們聖女的‘罪魁禍首’。
“但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原因?”
“因為你太小。”
我很討厭這種‘你還小,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的理由,但是看著他們我卻說不出這種任性的話來。
我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的趙玉雅來,“那如今我回來便是沒有危險了?”
哥哥躲著我看向他的視線,耳根悄悄地紅了。爹爹撚著痣上的黑毛,樂嗬嗬的說:“功高蓋主可不是什麼好事,天演城的那些女人也是時候該從京都裏消失了。”
艾葉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忽然問:“那師姐是不是不回雲天宮了?”
我笑著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他似乎也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問了個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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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離家許久會不習慣如今的這些。然而不論是那些特意為我準備的菜式,還是仿著我以前閨閣模樣的屋子,便是為我準備好的婢女也甚是合我心意。就連艾葉也悄悄地和我抱怨說要是再這麼下去,等回到雲天宮一定會不習慣的。
像是為了彌補之前的十年一樣,哥哥請了好幾天的假在家,一會兒陪我逛園子,一會兒看我烹茶煮湯,時不時的就看著我出神,等我喊他回神就笑說:“不知不覺我的安安竟長成了大姑娘,不知哪家的臭小子有這個福氣將我的安安拐回家去。”
我恍惚了下,腦子裏飛快的閃過赫鸞的模樣來,隨後眯了眯眼睛,手裏的白色細碎花瓣被我撚著輕輕一下就撚成了沫。“誰知道呢,也許隻是個普通人,也許是雲天宮的師兄弟中的一個,我啊還小著呢。”
艾葉撇撇嘴,悄悄地朝我擠眉弄眼的,嘴巴無聲的比了個‘赫鸞’的口型出來。我知道他不喜歡赫鸞,便是提起那個人的時候眼裏也染著些厭惡。
哥哥笑眯眯的任我衝著他撒嬌,一會兒和我說李家的公子不錯,一會兒說趙家的小將軍人品風流。我隻揚著下巴,瞅著他說:“我的夫君首先要容貌美麗,次而能哄得我開心,而最重要的是他必須疼我寵我,事事以我為先,以我為重。哪怕負盡天下人,哪怕與世人為敵也決不負我!”
“羞不羞,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一口一個夫君的,旁的人聽到還以為你多想把自己嫁出去。”
“明明是你先提起這話題的。”我捏住哥哥腰間的一塊兒軟肉就擰了下,疼得他揶揄的笑臉瞬間就猙獰了起來。
艾葉傻乎乎的看著我們忽然說:“能娶到師姐的一定不是宮內的師兄弟。”
我扭頭就朝他齜了齜牙,惡聲惡氣的問為什麼。誰知他卻說:“其實有好多人喜歡師姐的,可是那些人都被善寧師叔欺負怕了,然後後來就沒人敢討好師姐了。”
我想了想雖然以前不怎麼從落月崖出去,但是也有好多人來找我說話或者送些小玩意,可是忽然之間那些人不怎麼就不在落月崖出現了,而我從落月崖出去之後那些人哪怕會偷偷看我,卻也隻打聲招呼之後就不敢和我說話了。那段時間我還偷偷難過了下。
“九奕師兄還說善寧師叔一定是因為自己沒人要所以就不準別人喜歡師姐,他想師姐陪著他一樣一個人。”
艾葉說完還正兒八經的點了點頭,似乎在加深這個說法的正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