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葉是雲天宮裏年紀最小的弟子，不說他向來嘴巴甜性子乖巧，便是這年紀擺著也是素來被寵愛的一個。偏赫鸞自見到他起就不曾讓艾葉在他那兒討得好去，於是每每見到赫鸞艾葉一張笑臉便拉的老長。
    艾葉繃著臉拉著我衝出了酒樓，忽的就聽到赫鸞在窗邊喊：“小道爺這頓便算是在下請的。”我扭頭回看，赫鸞舉著酒杯笑吟吟的看了過來，我這時才想起自己還沒來得急付錢。
    “這妖孽，道爺我遲早讓他好看。”
    四五月的時節，酒樓林立間稀稀疏疏的夾著些青蔥的樹木，有些開出了白的粉的花來，不時的紛紛揚揚的落下花瓣來。
    艾葉牽著兩匹馬有些悶悶不樂的跟著，懷裏的小布老虎被捏的皺巴巴的看著有些可憐。他偷偷地瞥了我一眼又低頭去看腳尖，接著又偷偷地用眼角瞅我，來來回回好些次才支吾的問：“師姐很喜歡他嗎？”
    初見時，那人豔麗的有些邪氣，但是眼睛卻幹淨剔透的像兩顆茶晶，清楚地映出我的模樣來，眼尾的淺淺的桃色看著像是這人有些不自在的害羞模樣。而後來的陪伴，這人或慵懶，或輕佻，或深沉文雅，那不經意之間的關心現在想來似乎帶著些許刻意而小心的討好。
    我偏頭看去，艾葉微撅著嘴巴，眼睛死死的盯著我，似乎隻要我一說喜歡便衝上來咬我一樣。
    “誰知道呢。”
    “師姐真狡猾，總覺得自己被師姐耍著玩一樣。”
    正說著，本來吵鬧的大街忽的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朝著一處地方看去。我也順著看了過去，隻見那空出來的一大塊地方中站著一對男女，男的芝蘭玉樹，溫文爾雅，女的白衣飄飄，國色天香。
    “他們長得真好看，”艾葉說，卻又看了我一眼，“可是卻沒有師姐……額，淺芝師姐好看。”
    想來他想說的是我，但是能同類而比的卻應該是淺芝。隻是在我看來淺芝才是真正的仙子，這女子縱使一身白衣，看著不食煙火，但是眼中分明已染上了世俗塵埃。
    忽然的，我和她旁邊的男子對上了眼睛，便見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幾分。於是和他說著話的女子也扭頭看來。雖隻是一刹那，但是我分明見她眼中閃過一絲的嫉妒與不屑。
    “這些年過的可好？”
    艾葉傻愣愣的在我和走過來的男子之間來回看著，忽然指著他說：“你是師姐的哥哥？”
    哥哥摸著自己的臉，玩著眼睛衝艾葉說：“我和安安長得很像嗎？”
    多年之後，忽然聽見這人喊我‘安安’有種恍如隔世的虛幻感，自從我七歲之後哥哥便也同父母一樣喊我長安，當我問他為什麼不喊我安安的時候，他都說‘因為我的安安已經長大了啊’。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同窗因為喊妹妹的小名而被妹妹鬧起了冷戰，原因隻是那個女孩子覺得自己長大了。
    艾葉傻傻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長得像娘親豔麗鋒銳，而哥哥長得像他的娘親清冷雅麗，小時候便是兩個人一起出去也看不出來是兄妹。而唯一相像的或許就是我和他那一頭襲自父親的卷發。
    哥哥哈哈大笑起來，開懷的模樣一點也不像記憶中那個嚴肅受禮的青年。
    “你便是安安吧，我是謹安的好友趙玉雅，你可以喊我玉雅姐。”白衣女子溫婉笑著的模樣，十足的大家閨秀。這般親切模樣看著很討人喜歡，若是我之前沒有看到她眼中不屑的話。
    我挑著眉峰，冷笑著看著趙玉雅：“天演城的天女？”我加重了‘天女’二字，微妙的語氣配上我這幅惡毒女子的模樣看著就像是在和她挑釁。“我隻有一個哥哥，這聲姐姐怕是喊不出來。”
    許是沒想到我會這樣打她臉，她的笑容僵了下，不一會兒笑的越發的可親，“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和你哥哥素來交好，他的妹妹自然是我的妹妹。”
    我不屑的扯了下嘴角，餘光瞥見艾葉一臉難看的就要衝過去，忙扯住他。隨即衝著趙玉雅一揚下巴，手不經意的在腰間環佩上拂過道：“你眼睛是瞎了嗎？”
    原先就竊竊私語的人群這會兒聲音越發的大了起來，無非是指責我這‘惡毒又不知好歹’的女子以及讚美‘善良又柔弱’的天女。
    趙玉雅死死瞪著是我腰間的陰陽兩儀佩，猛地又抬頭瞪著我：“不知是雲天宮哪位上仙高徒？”
    “在下善寧上人座下弟子道號離非，這是和易長老座下的艾葉師弟。自幼掌門便教導說天演城的女子一個個都是仙姿玉骨，我等凡人遇上了自當退避三舍。天女的這聲妹妹離非想是擔當不起，而‘安安’這名字想必我和天女並沒有那麼熟，更是擔當不起。”
    “師姐，你這般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師弟我看著可是滲得慌呢。掌門分明說了雲天宮和天演城仇深似海，隻要遇上了隻有你死我活，你這些話說得真是假的好笑。”
    “哎，師弟你沒見這天女說自己是我哥哥的好友，不看僧麵看佛麵，哪裏好上前喊打喊殺的。”
    “師姐你也說了是她自己說的，你哥哥這可還承認呢。止不住就是哪個jian人自己上趕著不要臉的亂說。”
    趙玉雅的臉色清清白白的，最後鐵青著張臉，氣得渾身發顫。咬牙切齒的說：“我念你是謹安的妹妹才好言相待，你反倒這般無禮，莫怪我不客氣了。”
    艾葉一把抽出背上長劍，笑道：“分明能說人話，之前偏要說些鬼話。師姐，現在聽著舒服了些是不？”
    見我點了點頭，艾葉又道：“你天演城女子要當你們的天女我們雲天宮管不著，但縱使我雲天宮避世不出也非爾等隨意可欺。和易上人座下弟子艾葉，請天女指教。”
    艾葉執劍而立，仙姿道骨，挺拔如鬆，鋒芒畢露宛若一柄出鞘利劍。反觀趙玉雅鐵青的臉色猛地變白，有些無措的看向哥哥似乎向他求助一般。
    戲演到這兒也差不多了，我左手掐訣，右手掌心朝上一翻，紅光一閃紅拂立現，手再一轉一抖，二十四骨羅傘便撐了開來。
    “莫道我雲天宮欺人，你天演城當年所做種種，雲天宮弟子銘記於心。你莫不是要說你不知當年恩怨？哥哥，你是要我這個妹妹還是說站在我這一邊？”
    “好了安安。爹娘還在家中等你，莫要為了無關之人讓爹娘久等。”
    此話一出，就見趙玉雅一張俏臉滿是不可置信，她嘴唇囁喏幾下，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哥哥寵溺又無奈的看著我。似乎在說‘這下你可滿意了？’我朝他齜牙一下，自然是滿意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