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歸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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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炷香的時間,一男三女一行人已經走出了溪源穀,即使是站在能縱覽真個溪源穀的【涯角岩】上,也看不見四個人的身影。應龍還是臥在岩洞外麵,突然尾巴一掃,將旁邊的一棵古樹應聲劈斷。樹後麵,身影一閃,影月叢書後麵走了出來。
“她走了,你當真不去送送麼?”這是應龍蒼老的聲音。
“原來,你竟然也是會說話的。不送了吧,像她說的,送與不送又能怎樣。其實結局早就已經寫好了,作為獸王的我,和作為被神選中的聖女,終究是無法有結果的。我唯一期盼的就是希望,他能成為被鳳凰選中的人,別出什麼差錯才好。”
“月,你還是心疼她的吧。”應龍的眼神閃過一絲狡黠。
“這麼老如你一般的上古神獸,不也是心疼她麼,其實你是知道結果,是麼?舍不舍得告訴我結果如何?她……會成為鳳凰麼?”
“……”應龍沒有做聲,隻是緩緩的退回了岩洞之中。
“好了,雪雲,我們回去。”雪豹從林中走來,帶著影月回歸了森林的深處,一人一豹的背影,遠遠的是那樣的落寞。
天氣十分的晴朗,空氣裏彌漫著清晨特有的微微潮濕的霧氣,陽光普照在街道和屋簷上,將一切事物都籠罩在一片朦朦朧朧的金燦燦的祥和裏。古樸的街道,給人帶來厚重感的吊腳二層雲樓整齊的排列著,勾勒出一幅恬靜祥和的古街景象。
雲來茶館的掌櫃的,黃精,像往常一樣,待在櫃台上觀察著店裏來來往往的客人。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藍色的長袍,柔軟的真絲質地的,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卻被他發了福的臃腫身材充塞的變了形。黃精今年40歲出頭,生的一臉的橫肉,兩隻小眼睛像刁鷹一樣投射出一股犀利的光,短短的須胡凸顯出作為商人的奸詐氣質。臃腫的身軀懶散的依靠在雕花梨木的靠背椅中,巴掌大小的紫砂壺被端在手裏,“滋溜滋溜”的吮吸著,上好的煙羅茶的清香在茶館裏緩緩的彌漫著。
雲來茶館是這條茶酒大街上的老字號了,這裏的每一張桌子,每一把椅子都見證著茶酒大街這條老街的興衰榮辱,這裏的茶點更是遠近聞名,不僅是味道好,而且還種類繁多,因此來這裏喝茶的並不僅僅是尋常百姓,有很多“高人”也會慕名而來!現在茶樓剛剛開門不久,店裏的客人並不多,隻坐了四桌。
靠窗邊第一桌是兩個江湖藝人,是祖孫二人,第二桌是一位道士打扮的長者,一看便知是中原神祗國的修道人士,他身後背著的那把古劍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靠門邊的一桌坐著一個路過的貨郎,身邊的貨擔裏裝著一些女紅絲線,胭脂水粉之類的零碎貨物。店中央的一桌坐著一位年輕姑娘,她穿一身淡淡的粉色的緊身紗裙,一條白色的長披肩鬆鬆散散的圍在肩膀上,她已經坐了一個早上了,似乎在等什麼人。
黃精的眼珠在眼眶裏“滴溜溜”的轉,最後眼神就落在這位姑娘的身上,隻是他看的並不是姑娘俊美的臉頰,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姑娘那白玉般纖長的脖頸,在那美麗的脖頸的右側,赫然紋著一朵盛開的十分嬌豔的鮮花,一朵粉色的如同水晶一般的盛放的牡丹花。黃精盯著那朵牡丹花怔怔的發了一會兒呆,隨即收回了目光,將所有的心思又放在他的那壺好茶上。
忽然他的眼神盯在一處,慢慢的眯成了一條線,像是隻有將光聚在一起,那雙小眼睛才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似地。難怪黃精做出這樣的反應,因為現在走進來的兩位客人實在是,驚為天人。
來的是年輕的一男一女,大概都是二十歲出頭,男的穿一件淺黃色金絲長袍,器宇軒昂,眉清目秀。而身邊的女子,身材窈窕,披一件紫色的鬥篷,烏黑的長發在腦後綰成一個鬆鬆的發髻,簪一支紫色琉璃發釵,待到走到近前,就連黃精這種見慣了各種人物的掌櫃的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女子的容顏何止是傾國傾城,簡直就是貽害眾生。隻見她柳眉如黛,丹唇似血,白淨的肌膚勝雪三分,一雙含情目脈脈閃爍,含珠帶淚,晶瑩深邃,使人不由得心疼憐惜。
兩人站在門口,迎著清晨的微光,身上似乎蒙著一層蒙蒙發亮的白光,晃若神人降臨。二人走進店中,單選背朝著門的座位坐了下來,點了一壺清茶,一份茶點,安靜的品嚐。黃精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這兩位神仙眷侶似地客人,一直到鄰桌的那邊傳來爭吵聲,黃精才收回了目光,轉向了別處。
原來是店中央的那桌穿粉色衣服的少女等到了要等的人,不知為何發生了爭吵。等來的是一男一女,女的穿著一件火紅的束身錦袍,大腿處的開口很高,露出雪白修長的大腿。男的則穿著一身白色對襟小褂,和白色馬褲,英俊不凡,但是眉宇間卻流露出一股凝重的神色。此時紅衣服的美貌少女,正反過身子,坐在桌子上發難。
“聽說前兩天,是你收了藍湘的靈符,你究竟是什麼來頭?”
“是又怎麼樣?”
“哦,沒什麼,我隻是藍湘的好姐妹,我來這裏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隻是來,要你的命!”琴韻雙目脈脈含情,頓時變得殺氣橫溢,纖纖玉指撩起自己的紅色裙尾,氣勢咄咄逼人。
隻見琴韻將右手向空中一揚,一陣淡淡的花香在空中彌漫開來,一片淺綠色的葉子在琴韻的腳下由小變大迅速伸展開來,琴韻輕輕的踏在上麵,飄出門外。玖墨也跟著走出了門,兩個人笑盈盈的在門口等著纖婭。纖婭喝幹了茶杯裏的茶,也緩步走了出來,微風拂過,淺粉色的衣裙隨風搖曳,恍如天仙,看的街上的人有那麼一瞬間居然呆住了。
“我是不會和你打的。”纖婭緩步慢慢的往外走,麵無表情,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上麵還沒有下達殺你命令。”纖婭的語氣冷漠,高傲。
“你想走,沒那麼容易!”琴韻高聲呼喝著,右手一翻,一條翠綠色的藤條出現在琴韻的手掌心,藤條在空中抽打著,像是一條翠綠色的蛇,猙獰的撲向纖婭,藤條經過的地方,空氣全都變成了鮮豔的綠色液體,滴滴答答的滴落下來,掀起一陣綠色的怪異的雨。
眼看著藤條就要打到纖婭身上了,纖婭依舊沒有回頭,自顧自得往前走著,在她身後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牆,將綠雨和藤條的鞭撻全都阻隔在背後。
琴韻第一次進攻沒有奏效,心裏知道碰到了強敵,但是仍然不甘心,一邊右手繼續揮舞著藤條,一邊騰出左手,翻開手腕,隻見手腕處一個小小的花朵的紋身頓時泛起火紅色,一朵小小的猶如鮮血般鮮豔欲滴的薔薇花盛開在手腕處。隨著琴韻每一次的發力,那朵薔薇花就會長大一倍,並且伴隨著琴韻的靈力漲落,飄飛出無數的花瓣,每一片花瓣都幻化成一把火紅色的,鋒利的花瓣形刀刃,向纖婭劈去。
茶館周圍此時聚了不少人全都驚聲尖叫著,就連黃精也嚇得臉色發白,江湖賣藝的老人家趕緊用手捂上了孫女小玲的眼睛,唯有那兩個美麗的猶如天神一般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看日出日落那樣,用一種既習以為常又不乏欣賞的眼光掃視著老道士,靜靜地品嚐自己杯裏的茶水,似乎和外麵的熱鬧比起來還是茶水更有吸引力一點。
不遠處戰鬥還在進行,琴韻已經追上了纖婭,她一邊調動靈力,一邊飛快的輪舞著手中的藤條,現在藤條已經變得不像是藤條了,密密麻麻的開滿了紅彤彤的薔薇花,像是一把巨大的薔薇花束,不時的有一朵朵的薔薇花飛離出來,變成一枚枚的薔薇刺,向纖婭射去。
纖婭終於被激怒了,回過身,冷著臉死死地瞪著琴韻,一直立在身後的無形的屏風牆不見了,纖婭雙足輕輕的點地,身體飛懸在空中,身邊出現一個圍滿了無數花瓣的巨大的球形,將纖婭包裹在裏麵,這些花瓣並不是琴韻的紅色薔薇,而是大片大片的,淡淡的粉色的花瓣。那些粉色花瓣輕而易舉的擋住了琴韻的進攻,纖婭將右手平舉在胸前,隨著纖婭靈力的鼓動,粉色的花瓣球迅速擴大,緊接著琴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推了出去一樣,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空氣中有一股濃烈的香味,蓋過了剛剛的薔薇花香,琴韻的薔薇花瓣散落了一地,一大部分變得黑焦枯萎,琴韻嘴角流出鮮紅的血液,麵色如紙。而剛剛的那些大片大片的粉色花瓣現在開始聚攏,彙集在纖婭的腳下,當最後一片花瓣彙聚過去的時候,纖婭腳下踩得赫然是一朵盛開的粉色牡丹花。
琴韻的臉上顯出驚訝的表情,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表情,暗含著嘲笑自己幼稚無知和愚蠢的悔意,就連站在琴韻身後的玖墨也在顫顫的發抖。
“你是……”琴韻用戰戰兢兢的語氣問道。
“不錯,我是噬靈的人。”纖婭依然沒有任何語氣,語調平靜的就像是呼吸一樣平緩,沒有絲毫變化,但是越是這樣,越是顯示出一種輕蔑的高傲。“目前還沒有收到緝拿你的噬靈皇榜,趁我沒有改變主意,快逃吧。”纖婭正在說話間,一隻黑鴉落在了纖婭的肩膀之上。
琴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勉勉強強的站起身子。誰知就在這時,纖婭突然發難,粉色的牡丹花瓣形成兩隻巨大的手掌,一隻手抓住了琴韻的左手,另一隻扯住了玖墨的左肩膀,兩隻大手同時用力,向外拉扯著。
琴韻和玖墨撕心裂肺的尖叫著,街道上已經沒有行人了,全都四下逃難去了,纖婭繼續發力,隻見琴韻的手腕和玖墨的肩膀上分別有什麼東西被拉扯出來,正在漸漸地剝離他們的身體。那東西看不清形狀,一邊被拉扯出來,一邊扯出了一些絲狀物,仔細看才能發現,那些絲狀物更像是某種植物的根須,被拉扯出來的東西像是生長在他們二人身上的什麼植物一般。
片刻之後,琴韻和玖墨的尖叫聲漸漸地變弱了,地麵上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星星點點,觸目驚心,琴韻和玖墨癱軟在地上,旁邊散落著一株火紅色的薔薇和一朵潔白的梨花,兩朵花的根須上掛滿了血肉和筋絡,剛剛一脫離主人的身體就迅速的枯萎了。同時屬於琴韻和玖墨的那點生命之光,漸漸地從眼中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空洞,停止了呼吸。
纖婭扣了扣右手的中指,牡丹花瓣全都消失不見,轉瞬之間,纖婭的手中多了兩個晶瑩剔透的冰淩,一個是嬌豔欲滴的薔薇,另一個是白璧無暇的雪梨。
“實在抱歉,剛剛收到的噬靈皇榜,緝拿血薔薇和白雪梨,你們竟然自己找上門來,還真是愚蠢啊,現在我可以帶著這兩個【靈符】回去複命了。”
突然,纖婭猛地回過頭,看向了雲來茶館,店裏已經幾乎沒有人了,江湖老藝人和孫女早早的從後門溜了,就連黃精也不知去向,隻有那兩個神仙一般的人物還在,背對著大門口,仔細的品嚐著糕點,安靜的好像世界就隻是麵前的這一盤糕點。
纖婭突然如臨大敵一般,臉色變得蠟黃,眼睛因為瞪的太大失去了應有的美感,瞳孔因為注視而變得扭曲,下一秒,她飛掠起身形疾奔而去。
瑞摩一邊品著茶,一邊給舞吟的茶杯裏又砌上了一杯新茶。
“你,好像被發現嘍。”
“似乎是呢。”舞吟揚了揚嘴角,輕輕的回答“這裏的糕點不錯,已經有十年沒有嚐到了,以前隻要我學會一種法術,婆婆就會派鶯兒來這裏給我買點心。但是我還是第一次坐在店裏品嚐。”舞吟又拿起一塊糕點,放在嘴邊細細的品味。“瑞摩,過了這條街,就是【幽冥湖】了吧,也就到了神域的地界了。”
“是呀小姐,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就該到了。”
“霏雪和傾靄回來了,咱們走吧。三天後就是遴選大典,遲了的話,婆婆可就不是會責罰我那麼簡單了。”
“好,回去吧。”瑞摩會意的一笑,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雲來茶館,向大街的盡頭走去。
幽冥湖究竟有多大沒有人知道,也許隻是一個常年籠罩著濃濃的迷霧的一個小湖泊,湖水倒是不深,然而湖中,卻有許許多多的綠洲小島。凡是闖進這個幽冥湖的區域的人,無論怎麼走,最終都會回到著岸邊的。幽冥湖的湖邊長著一棵參天的芙蓉古樹,時值夏季,入夜時分的時候,映照著皎潔的月光,芙蓉樹上一片緋紅。
舞吟站在樹下,從自己的右手上低落一滴靈血,那芙蓉樹的樹根忽然從地下露出地麵,在幾個人麵前,形成一條蜿蜿蜒蜒看不見盡頭的一條小路。舞吟帶頭踏上了這條小路。四下無人,等到幾個人都踏上了小路,往深處去的時候,那樹根又靜悄悄的隱回了地下。
樹根小路的盡頭,迷霧消散的地方,是一處湖心小島,兩人高的圍牆圈出了一個湖心小城。巨石砌成的城門,厚重,肅穆,正中央的城門上方刻著一個大大的“神”字。舞吟歎了一口氣,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神域,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