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依舊，隻少了我們兩人。我蹲在河邊拿手輕輕拂水，徹骨的寒冷，我卻任性地故意用力擊打水麵，好像承歡就在後麵偷偷看著我，我隻要發發脾氣他就會立刻跑過來拉著我跑到街上，然後買一塊梨膏糖來哄我。
    水打濕了袖子，打濕了我的頭發。我終於從自己的幻想裏麵走了出來，即便他真的在我後麵偷偷看我，他也不會再想以前那樣哄我了。那天在這裏，我是那麼絕情，是我說：“你沒資格管我，我要成親了，你愛誰就娶誰吧，從此以後我們再無瓜葛。”他整個人像石化了一般，半晌才顫抖著嘴唇說：“好！”我倔強地不讓自己哭出來，大聲地吼著：“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此後真的沒有再見到他，不是不想見，是見不著。聽我娘說，他和我在同一天成親。
    我最想保護的自尊，我最引以為豪的自尊，如今終是害了我。
    “梨膏糖，梨膏糖嘞！”街邊的小販扯開了嗓子喊著，我駐足，“我要一塊梨膏糖。”“好嘞！”我仔細端詳著這塊梨膏糖，方方的，輕咬一口，甜甜的。隻是，甜得太苦了。
    我回到王府的時候已是午膳時間。我沒有去用膳，直接就回了房。飯是綠袖送來的，滿滿的一整食盒，還冒著熱氣。綠袖擺好了碗筷叫我：“娘娘，先用膳吧。”我躺在床上不想動彈，“我不想吃。”綠袖走到我身邊，眼神似乎很焦急。
    “娘娘，娘娘您在發燒啊！娘娘您先好好休息，我去找大夫。”綠袖給我捂緊了被子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我感覺全身都好燙，我好難受，好想去看雪。
    好想，承歡。
    “娘娘是感染了風寒，”我迷迷糊糊地好像聽見有誰在說，“照著這個方子去抓藥。”“多謝大夫，多謝！”好像又是綠袖的聲音。“娘娘，娘娘您要振作啊，我去找王爺來看您！”
    王爺，王爺……
    “不要去……”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對王爺兩個字那麼敏感，所有的聲音中指聽清楚了這兩個字。“娘娘，您是王妃啊，是王爺的妻子，難道妻子受傷了作丈夫的不應該來看看嗎？”我掙紮著爬起來，腦子暈乎乎的：“綠袖，不要去好不好？”
    “娘娘……”綠袖的語氣似是帶著哭腔。“綠袖，我想吃梨膏糖，你去幫我買好不好？”“好，我馬上去買，娘娘您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再給您送藥來。”“嗯。”
    綠袖走了，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在被窩裏發抖，難忍的頭痛已經讓我開始神誌不清。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雖然我的頭很痛，但是我心裏麵更痛。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承歡緊緊抱在懷裏，不讓他走。
    綠袖是在房門口發現我的，她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昏迷不醒了。我終究還是忍受不了心裏的疼痛，所以我要去找承歡，我要告訴他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小心眼害了我們兩個人，我要他帶我走，帶我去天涯海角。隻是剛走到門口，便突然暈了過去。早知道就不應該去那兒，如今得了重病，再沒有承歡來床邊焦急地看著我，再不會手忙腳亂地喂我喝藥，再不會唱歌來哄我睡覺，再不會……
    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今天一整天都不曾吃過飯，加上風寒，整個人更是難受得緊。綠袖見我醒了，高興得在房裏直蹦。我注意到我頭上還有一塊帕子。原來這世上會對我不離不棄的，綠袖真的在其中。
    綠袖坐到床沿上看著我，“娘娘，您想吃些什麼嗎？”我輕笑：“梨膏糖。”綠袖一聽，立馬跟便戲法似的從袖子摸出一塊梨膏糖來：“娘娘您看。”我臉上笑開了花，卻是一朵蒼白的花，白得讓人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