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許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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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天開始,阿七的生活中有了一個不可或缺的人物,這個人就是許安林。
阿七是一個比較慢熱的人,不了解他的人隻以為他悶騷,其實相處下來就會慢慢發現他的優點,而許安林就有幸成了發現他優點的第一人。
比如,他不喜歡耗費腦細胞做作業,阿七就把作業本給他抄。
比如,他不喜歡掃地拖地擦窗戶,阿七就幫他掃地拖地擦窗戶。
比如,他吃飯的時候不喜歡吃青椒,阿七就挑出來幫他吃掉。
再比如,他喜歡上了隔壁的班花,阿七就幫他寫肉麻到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情書。
……
總之,自從和阿七成了朋友,他好處多多,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他許安林並不是隻會享受的主兒,他也發揮了自己的作用,例如,有他罩著,別人再也不敢當麵譏諷阿七了。他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帶上阿七,雖然大多時候阿七都隻是在一旁看著他玩。
白天上課的時候,許安林仍舊睡自個兒的好覺,阿七呢也照舊好好聽課,不過偶爾見老師盯的許安林緊了,他會悄悄地咳嗽著,提醒對方該收斂一下。
傍晚的時候,阿七會和許安林一起去遊戲房打遊戲,他手比較笨,總是玩不來,開始許安林還會耐心地教他怎麼玩,但在發現阿七是扶不起的阿鬥後就隨他自生自滅了。
多數的時候,少年會用軟軟的音調對阿七說:“阿七,你怎麼不笑呢,來,給爺兒我笑一個。”許安林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會微微眯著眼,嘴唇輕輕勾起,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
每到這時候,阿七的臉總會泛起紅潮,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有人叫他阿七可以叫的這麼好聽。
被許安林纏的煩了,阿七也就妥協了,嘴一咧,眉一彎,露出缺了一個門牙的牙齒。如果想象不到阿七那時的樣子,隻要想想土撥鼠的模樣就好了,一隻缺了一顆門牙的土撥鼠。而看到阿七那副衰樣兒的許安林總會毫無顧忌的大笑,笑啊笑的淚花都濺出來了,整齊的牙齒潔白如玉。
阿七知道許安林是一個好孩子,雖然調皮了一點,沒心沒肺了一點,但心眼兒不壞,所以他不和對方追究,等到對方笑夠了,他才從兜裏掏出一塊白色的手帕遞給少年。而笑的毫不顧忌形象的許安林則毫不客氣的接過來,胡亂的擦了擦眼角的笑淚,擦完了又極其自然地把手帕塞進自個兒的口袋。抬眼看著阿七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凶巴巴地說:“你的手帕我沒收了。”
一副凶神惡煞的惡霸嘴臉,阿七隻能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無語望天。
那時候學校周圍沒有什麼娛樂場所,阿七有時會帶著許安林去他的秘密基地,一片金色的田野。
本來想著許安林一定對此不感興趣,但當他把對方帶到那片金色的麥田,看到對方微微勾起的嘴角的時候,他的心裏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歡喜。那種被別人認同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因此顯得彌足珍貴。在這處平靜的金色花海中,有一種使人安定的力量,許安林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鬆,他想了想,突然一屁股坐下,躺在了麥田前麵的綠色草地上,雙手交錯著放在腦後,一臉地愜意。
藍天,白雲,麥田,還有阿七。
許安林心裏微微一動。
眯著眼仰望著湛藍的天空,他懶洋洋的說:“阿七,你也躺下吧,很舒服的。”
少年的聲音是少有的溫柔,阿七站在原地,低下頭看著仰躺著地許安林,他抿了抿嘴,心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依言躺在少年的身邊。
他想,一直按照大人們的要求活著其實是很累的,他今天就要放縱一次。
心裏這麼想著,他突然聽見身旁的少年清亮的嗓音,少年說:“阿七,我覺得你這人挺好的。”
阿七聽了,抿著嘴微笑。
“我們以後經常來這裏好不好?”許安林回過頭看向阿七,眼裏星光點點。
“嗯。”阿七見對方期待的目光,不自覺的點點頭。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麥田周圍有不知名的小蟲在亂飛。燥熱的天,有不安分的蟬在鬼鬼祟祟的嘶鳴。阿七身先士卒擋在許安林的麵前,阻止小蟲迎麵親吻上少年細嫩的臉龐。聽著許安林在身後一個勁兒的抱怨,阿七不禁有些莞爾,他知道少年並沒有壞心眼兒,囉嗦幾句純粹是小孩子心性。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身後的少年叫了一聲,阿七疑惑地回過頭,隻見許安林伸出右手不停地揉著右眼,眼淚嘩啦嘩啦的掉。阿七見了急忙上前製止了少年的動作,略顯口拙的說:“不能這樣揉的,會有細菌的。”
“可是眼睛好難受啊。”少年癟著嘴,皺著臉委屈的說。
許安林漂亮的右眼被揉的通紅,眼裏都布滿血絲了,水汽氤氳。阿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撥開少年眼角的發絲,輕柔的開口說:“我奶奶跟我說過用舌頭舔就可以把蟲子弄出來,要不我給你舔舔?”
“真的管用嗎?”許安林睜著一隻眼看著阿七,半信半疑地問。
給予他回答的是阿七重重點頭的動作。
許安林別無選擇的說:“一會兒輕一點啊,別把我眼睛弄瞎了。”
“嗯。”阿七說完鄭重地捧起少年的臉龐,用兩指輕緩地撥開他的眼皮,搜索到了那隻倒黴的蟲子的屍體後,才伸出舌頭,微微低下頭去舔少年的眼睛。時間仿佛隻有一秒,或者一秒都不到,許安林隻覺得眼球被一個濕軟的物體輕輕一觸,隨後眼裏的異物就感覺不到了。
再抬頭,他看到阿七伸著舌頭,粉嫩的舌尖有一個黑色的小點,一副特呆特傻的慫樣兒。這副模樣很搞笑,可是許安林沒有了笑的欲望,心裏的一處變得柔軟無比。他伸出食指撥開阿七舌尖的髒汙,歎息似的說:“傻瓜。”
夕陽裏,兩個少年相對的場景,鐫刻成了一段深刻的記憶,曆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