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鬼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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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鬼方
深黑色的天幕之下,納蘭羽在分界山山巔上,揮舞著巨大的毛筆。
隻是這半個月以來,那巨大的毛筆在他手中,已經能揮灑自如了。
世間之事,難的不是邁出第一步,而是能將那種熱情,那種追求,堅持多久。萬事開頭雖難,但是更難的是每一日都這樣一絲不苟地去堅持。
納蘭羽不容易,五色麒麟更不容易,一個不容易就堅持了三十三年之久,還有二十七年要走。
在這樣不容易的半個月中,納蘭羽與冰梓梓對付那些每日必來的惡鬼與火鼠,早已得心應手。不知不覺中,二人的修為,皆有提高。
半個月之期已到。
五色麒麟如約歸來。
對於這一點,納蘭羽心裏本就不意外,畢竟一個對於六十年的約定都能遵守的人,又怎會是一個食言之人?
“小子,做得不錯。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做起事來倒是靠譜。”五色麒麟笑得很是欣慰。
納蘭羽也笑著,“晚輩所做之事較之於前輩,可說是淡於眉色,輕於鴻毛,不足掛齒。”
冰梓梓也湊上前去,“如此說來,前輩是否願意獻出麒麟之血?”
五色麒麟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區區鮮血,能圓人一夢,又何足掛齒?老夫隻是擔心老夫捐出鮮血之後,定要修養數日,擔心數日之中不能履行六十年之內的約定。所以之前的那半個月,是為了試探你們是否有能力幫老夫維持半月。說實話,這半個月,老夫寸步不離分界山,隻是在一旁,看著你們,免得你們出亂子時,能夠及時救援。沒想到,你們倒真是讓人省心。”
納蘭羽到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之前的半個月,隻是五色麒麟的試探,然而既然五色麒麟答應了將麒麟血送於自己,於情於理,自己與冰梓梓幫著人家多忙半月又有什麼關係?納蘭羽絕不是那種得到自己好處便不顧別人處境的人,所以納蘭羽主動請纓,不等五色麒麟開口,便先說了多留半月之事。
如此善解人意、體貼入微之人是很容易博得他人歡喜的。
所以五色麒麟這在山中孤身呆了許久的前輩,對納蘭羽自然是百般看好。竟在之後的半個月中,還將從不外傳麒麟勁中的“麒麟嘯”、“麒麟撞”、“麒麟怒”三式掌法傳於納蘭羽。納蘭羽雖非麒麟族眾人,無麒麟勁運勁之根基,便無法將這三式掌法運用自如。
於是五色麒麟竟還將麒麟勁運功之門法一一教於納蘭羽。習得麒麟勁運功之法的納蘭羽,憑借原先便有著深厚的內功修為,所以即便沒有自小修習麒麟勁,也一一能將那三式掌法施展自如了。隻是修習時間尚短,欠缺經驗的磨礪,稍欠火候。
雖沒有麒麟勁多年的根基,但是納蘭羽體內的森寒真氣亦是霸道非凡,再加上運用麒麟勁獨特的運氣門法,較之於五色麒麟的麒麟勁,竟別有風味!這就好比做菜的方法一致,而所用的材料不同而已。
五色麒麟將納蘭羽這種寒冷霸道的麒麟勁命名為“極寒麒麟勁”!
五色麒麟自從獻血之後,竟虛弱了近半月之久。
這半月裏,依舊是冰梓梓與納蘭羽替他完成那些磨墨揮筆甚至應敵之事。
麒麟血裝在鹿皮所製的兩大水袋中,沉甸甸的。
五色麒麟還告知納蘭羽,麒麟之血有暴怒殺掠之性,若是吳花服下,難免受這類情緒所擾,所以五色麒麟又將“靜心訣”交予納蘭羽,讓吳花好生修煉,在心浮氣躁殺意亂生時運功,方可見效。
納蘭羽不知如何報答,於是待五色麒麟身體健朗之後,連連磕了數十個響頭,才同冰梓梓一起下山。
五色麒麟站在山巔,目送二人遠去。
也許是習慣了納蘭羽與冰梓梓的陪伴,如今二人離去,五色麒麟竟分外傷感。畢竟納蘭羽與冰梓梓的年紀,對於五色麒麟來說,正似兒女。
深邃的黑色,很快便蓋去了五色麒麟臉上的孤獨。。。。。。
當納蘭羽的生命在屬於他自己的曆史中刻下年輪的時候,別人的生命,也一刻不停地在前進,在流逝,在老去。。。。。。
當天狼外出回到鬼域之時,正是納蘭羽從無樂門救出冰梓梓然後消失於江湖之時。
昔日金碧輝煌毫不遜色於任何王孫貴族府邸的小城,如今孤零零的隻是一片散落遍地的瓦礫、一片焦土。廢墟之中還有這一些燒不幹淨的骨頭。
這兒已是一片死城。如果那還能稱之為城的話。
原本每當天狼回歸,他的族人們會大開城門,擂鼓嚎叫,歡呼著迎接這個族群之中最強大的男子回來,然而迎接他的,緊緊是一行血字!
顯眼的血字,顯眼如老人額上,任何脂粉都掩飾不住的皺紋。
“殺狼者,納蘭羽是也。”八個字。
字字如刀,刀刀入心。
天狼的心。
天狼悲嚎,響徹雲霄!
那個在任何傳言中,麵對任何困難都不曾退縮的天狼,居然會哭了,那個在鬼方之中,無所不能的商人,居然哭了。
他雖然做過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他始終都是有感情的。不管好人壞人,不管妖精或者神仙,他們都一樣會高興,會悲傷。
如今跪在這堆廢墟前的天狼,不正如一個無助的人,如此宣泄著他心中的悲傷、難過。
在這一刻,他不特別。
因為一個名叫納蘭羽的男人,將他的家族,將他的親人,完完全全地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徹徹底底的。
這不是天狼僅僅憑借眼前血字而確認的事情,他多方打聽,亦是知道納蘭羽曾來過鬼域,而且從那之後,這座城,已不再是城。
所以,他發誓讓納蘭羽血債血還!
冤冤相報何時了?然而他們都如棋局中人,早已深陷,早已,被那些憤怒和仇恨,所占據。
也因此,鬼方中人傾巢出動了!
因為如今在鬼方之中,少了天狐這個護法,教主之下,最有權威的,便是天狼。不但如此,天狼還以許多貴重的珍寶作為酬勞,若是誰有納蘭羽的消息,賞!要是誰,拿了納蘭羽的人頭,賞!若是誰能將納蘭羽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重賞!
所以大多數鬼方之人,都從無樂門附近開始打聽,打聽有關納蘭羽的消息。
自然也有不少人憑著蛛絲馬跡,尋到鬼域。
因為曾有傳聞說,冰梓梓曾在分界山一帶出沒。
所以當納蘭羽與冰梓梓下山時,分界山一附近,都是鬼方的人。
鬼方的人自然不會輕易的將鬼方二字寫在臉上等人來認。巧就巧在納蘭羽與冰梓梓都是謹慎之人,如今從分界山上回來,又帶著得來不易的麒麟之血,所以遇上妖精鬼怪,納蘭羽都會選擇小心地避開,以求萬全。
當納蘭羽與冰梓梓走下分界山沒多遠,納蘭羽便感到前方有妖氣不斷往自己這處移來。
一隊像是商旅的人馬,悠哉地行著,不時伴有笑語歡聲。
“這不是一般的商旅,也不是一般的妖精。”冰梓梓在妖界多年,亦是能認出鬼方中的不少人。所以未免生事,她趕緊拉著納蘭羽躲到一旁的石堆後。
那幾人倒好,偏偏就在石堆前不遠聽了下來。
納蘭羽與冰梓梓都凝神斂氣,不敢動彈。
納蘭羽與冰梓梓在分界山上的這一個月,功力精進,所以就是鬼方一般的妖精,也都難以察覺自己身後不遠處的石堆,竟躲有人。
納蘭羽身上人的味道難以除去,好在下山之前,納蘭羽向五色麒麟要了一間貼身衣物,穿在身上,將自己的人味,蓋去。
那幾人雖沒有發現納蘭羽與冰梓梓,但是他們卻停了下來,喝著小酒,談著天。
其中一位騎在馬上,沒有下馬休息的人抱怨道,“真不曉得,那個納蘭羽跑到哪兒去了,那小子倒是真有本事,殺光了天狼護法的族人,弄得整個鬼方都在尋他,就隻差沒將這分界山翻了個底朝天。”
冰梓梓並不知道納蘭羽將整個狼族中人殺盡之事,所以如今一聽,頗為驚訝。
另一位才走下馬車的人用著及其尖細的聲音說道,“你嫌苦嫌累,可以不找,其他弟兄要是知道少了個競爭對手,一定會更高興的。”
“誰說我不找,天狼護法對我們分外關照,我們又怎能對他的事情袖手旁觀?”騎在馬上的那人立即改了抱怨的苗頭。
“你是想得到護法的那些珍寶吧。”聲音尖細那人一說,周圍的幾人也立即起哄。
“哪有。”騎馬那人搖頭否認。
“別不承認了,我們都是鬼方中人,講究的就是交易,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另一個粗重的聲音說著。
起碼那人不好意思答話,隻好幹笑了兩聲。
納蘭羽如今也大概猜到是什麼一回事了,畢竟,他不笨。
納蘭羽猜,一定是天狼回到狼窩,看到了那片廢墟,然後便召集鬼方中人說以自己為交易。。。。。。
納蘭羽並未覺得猜到這些而高興,因為自己當初屠盡狼族中人,是因為吳花之死而激起的憤怒。然而世事總愛開些令人難以回頭的玩笑。在納蘭羽血洗狼窩之後,才知道了吳花未死,況且,自己又已經得到能夠治愈吳花裂骨斷筋的麒麟之血。所以如此一來,納蘭羽心中對於狼窩中人,竟有著難以洗去的罪惡感、愧疚感。
當初納蘭羽血洗狼窩之時,自己認為那是一種替天行道的快感,而如今,他隻覺得自己是一個屠夫,沾滿鮮血的屠夫,連狼族的孩子都不會放過的屠夫!
在這一刻,納蘭羽竟有些衝動,想要衝出去,告訴那些人,自己在這裏,血洗狼窩、天狼要找的人,在這裏。然而他卻沒有這樣做,隻因為,他還要將麒麟之血送回給吳花,他不能讓吳花,因為自己,一輩子生活在沒有自己喜好的世界中。
那聲音粗重之人又開始說道,“你們說會不會是消息不準確,或者納蘭羽那小子逃出了至黑至暗,甚至逃出了鬼域!”
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那聲音尖細的人又道,“這四周的要道,皆有我們鬼方之人。那些險地,更是鬼方大多人手把關,除非那小子長了翅膀,否則絕不可能從至黑至暗二州出去。”
緊接著又是一陣歡呼。然後那些鬼方中人又開始慢慢悠悠地離開了,他們不能停下,因為為了那些天狼承諾過得珍寶,他們得加緊努力,免得別人搶在了他們的前頭。
納蘭羽一語不發。
冰梓梓看著納蘭羽滿是愧疚的臉,又想起剛剛那些人的對話,連忙安慰道,“狼族中人,作惡多端,雖然你與他們毫無瓜葛,也可算是替天行道。”她話語如甘露,落入納蘭羽耳中,心中。
納蘭羽的心情,竟好了不少。
“隻是如今想要將麒麟之血帶回司徒府,難如登天。”納蘭羽歎氣道。
冰梓梓沉思了許久,忽然道,“我倒是有個方法。”
冰梓梓所說的方法又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