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陽如血家似落英
    忽然出現的那些蒙麵人，在小偷的呼喚下，圍成兩個圈。圈中的，自然就是納蘭羽、吳花、周子茉和納蘭家的幾個家丁。
    那些蒙麵人手中的尖刀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
    靠近納蘭羽等人的那個圈，那些蒙麵人快速的圍著他們轉了起來。
    另一個圈，則是逆著不同的方向旋轉。
    那麼多人圍著他們旋轉，單是轉向同一個方向，圈中之人難免也會頭暈目眩，更何況是兩個圈子的人轉向不同的方向呢？
    況且，那麼多人同時在他們跑動，他們的腳步聲竟比流水聲還要細，比流水聲還要輕。可見，這些人的功夫，也都不弱。
    “你們可都想好了嗎？的確要逼我們出手嗎？別忘了，我們這些人之中，有兩人可是‘風雲十人’中的兩人。”納蘭羽麵不改色，他伸手將周子茉往回拉。畢竟一個女孩子，瘦弱美麗的女孩子，像納蘭羽這麼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能不去體貼嗎？
    風雲十人不是一個組織，也不是一個門派。
    而是漢代這個江湖之中，後起的十個新秀，其中兩人便是納蘭羽與吳花。
    雖說是新秀，可江湖之中沒有人敢小瞧他們，有些是他們的家族顯赫，有些是他們身懷絕技，但無論是哪樣，絕沒有人得罪了他們之一，還能在江湖上安然無恙。
    “‘風雲十人’又如何？這裏我看到的隻是幾個將死之人而已。你們猶豫什麼。給我上！”那小偷尖刀一指，那些蒙麵人像極了在河中慢慢收緊的漁網，向納蘭羽幾人飛撲過去！
    納蘭羽頭一回見到這麼拚命的打法！
    那些蒙麵人像是忽然間同時沒有了章法，沒有了陣型！
    原本像是衝向納蘭羽的人，到了納蘭羽麵前卻有拿著見到刺向吳花；原本一刀劈向吳花的那人，刀未到，刀尖卻像周子茉捅去；原本將要躍至空中飛劈的人卻偏偏橫掃一腿。。。。。。
    總之這陣型在這一開始之時，便亂如沒人管的狗群，拚命地撲向眼前的肥肉。
    看似沒有章法，但他們的配合卻極其默契，絕沒有人礙著自己人的攻勢，也沒有人，在混亂之中傷了自己的人。
    整片街道，被一片黑影，攪亂了！
    刀光、殺氣，隨著密密麻麻的攻勢滴水不漏地湧向眾人！
    吳花按住納蘭羽的肩膀，“今天是你的生辰，當然不能讓壽星動手。我來吧。”
    納蘭羽臉上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隨著這一句話，稍稍平靜了不少。畢竟從小到大，吳花所答應的，沒有一件事是不能做到的！
    納蘭羽似乎看到吳花頸間的刺青在這一瞬間忽然在風中耀眼起來。仿佛四周，都是飄動的花朵！
    不，那些都是吳花震出的真氣！
    鞭子，隨著吳花的手，起伏，起伏，又落下！
    鞭影漫天，衝向漫天的刀光！
    眾人看來，牲畜皮特製出來的皮鞭，再怎麼結實，也不能同時擋下那麼多鋒利的兵刃。
    這雖是常理，但納蘭羽想也不想，他依舊是氣定神閑的站著不動，不閃避，不還手。好像就連常理，都不能動搖他心中對吳花的信任。
    這種，才是兄弟之間的情誼！
    鞭子沒有斷，反倒是刀，數十把尖刀，被震開了不少！
    “他們的功夫倒真不錯，若是一般人，隻怕那些兵刃早已脫手了。”吳花說道，他的表情還是那麼冷，目光深沉。
    納蘭羽剛想接上話，但那些黑衣人又蜂擁而上了。
    這一次的吳花，並不像遊走在草叢中的靈蛇，更像是花叢中偏偏起舞的蝶，身影交錯間，他手中的長鞭，已經纏在那些人的手臂之上！
    他用力一甩！
    蒙麵人竟全數被同時甩成一條直線，重重的摔在青石街道上！
    煙塵飛揚。
    那小偷驚呆了，但也沒有猶豫，立即持刀刺向吳花。
    吳花沒有鬆開手中的長鞭，他騰空而起，腿影雨點般滴落在那小偷的胸口。
    兵刃已經脫手，小偷倒地，鮮血從嘴角流出，隻能用手臂勉強將身子微微撐起，可見，他傷的不輕。
    “今天是我好友的生辰，我不想開殺戒，你們走吧。”吳花說著，已經向納蘭羽看去。
    納蘭羽拍著手，向吳花迎來。
    這時吳花還沒有來得及替那些蒙麵人卸去纏在他們手臂上的長鞭，但是。。。。。。
    血光四濺！
    那數十名蒙麵人竟在這一瞬間將手中兵刃換至另一邊手！
    同時斬斷自己另一邊被長鞭纏著的手！
    然後嘶吼著帶著自己不完整的身軀向納蘭羽衝去！
    吳花驚呆了！
    納蘭羽驚呆了，周子茉也驚呆了！
    本以為他們被吳花困住，所以納蘭羽等人這時的戒備之心是最弱的。
    但偏偏，這最不可能發起攻擊的時刻，這些人竟用如此瘋狂地方式發起了最具威脅的攻擊！
    是什麼？要他們如此瘋狂？連敵人給的活路都不要，還要拚命殺掉敵人的人，還能算是人嗎？
    或許給他們活路，比起死，難道還輕鬆許多？納蘭羽心中早已發麻，麵對這群瘋狂的人，瘋狂地進攻，他實在很迷茫。因為，他想破腦袋，也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和誰，結下了這麼大一個梁子。。。。。。
    但吳花還是沒有失信，他的反應也快於常人許多，畢竟江湖上“風雲十人”的名頭不是吹牛皮吹出來的。
    所以，吳花的鞭子已經在那些人的尖刀接觸納蘭羽之前，將他們震飛了。
    不隻震飛，那一鞭甩過之後，納蘭羽和周子茉還同時看到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在空中舞出一道惹眼的弧線。
    那些人，全都倒在吳花的這一鞭之下了，而且，再也爬不起來了。
    吳花回頭，看向不遠處的小偷。
    “說，誰派你們來的？你們為什麼要殺我的好友！說出來，我放你一條生路，放心，我敢保證你沒事。”吳花說著，慢慢地走向那小偷。
    “那我情願死！”那人說著，將一旁的尖刀，在自己頸間一抹，又是一道血痕。。。。。。
    納蘭羽隻怕是這麼多年來，頭一回收到那麼多血痕作為壽禮吧。
    納蘭羽呆立在那兒，一動不動，看著眼前支離破碎的這一幕，他已經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他如今的思緒好亂好亂。
    “你最近沒得罪什麼人吧？”吳花問。
    “貌似沒有。”納蘭羽回答。
    “沒有？”
    “真沒有。”納蘭羽又努力思考了一下。
    “我信你。”吳花回答，他已經收拾好鞭子，走回納蘭羽身邊，“別想了，好好過完這個生辰，待明日，我同你一起，查個水落石出。抱歉，我送的禮物，看起來並不能讓你開心。”
    納蘭羽看著吳花滿是歉意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我們快些回去吧，我怕府裏來的客人太多，都忙壞了。”
    兩人相視一笑，並著肩，談著心，走回納蘭府。
    這時已近黃昏，黃昏唯美，隻是近消逝。
    有時人的青春似乎也如黃昏般美麗易逝。
    兩人開心的談著，竟走了不遠，才發現周子茉也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子茉姑娘，要是在下沒有記錯，你從花心廟就一直跟著我們到這兒了。在下有什麼能夠幫得上忙的，你隻管開口。”納蘭羽溫柔地問道。
    “沒有什麼能幫的，或者說，唯一能幫的，就是讓我跟著你。”周子茉看著納蘭羽說道，她發現納蘭羽尖瘦的臉，有時候看上去也挺順眼。
    “能被這麼個絕世佳人跟著，還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若子茉姑娘賞光，不妨到府上一敘，今日小生壽辰，若得姑娘光臨，隻怕今夜月色星光全都退居雲後了。”納蘭羽笑道。
    出乎意料的是，周子茉竟答應了，而且答應得很爽快。
    難不成真是上天賜予我有佳人相伴？納蘭羽心裏暗自開心，美好的事物有誰不喜歡？納蘭羽也喜歡那些美好的事物，而且也快到了瘋狂地喜歡上這些事物的年齡。
    周子茉忽然覺得，納蘭羽的話聽起來很甜，甜到心間的那種，試問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被讚美，不喜歡被誇獎？
    在納蘭羽轉身向前走的那瞬間，周子茉笑了，被納蘭羽甜甜得話語逗笑了，隻是，納蘭羽沒有看見而已。
    納蘭府門前。
    滿是人影。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吳伯伯、白伯伯，你們來了怎麼在這呆著？爹爹他們不讓你們進屋啊？”納蘭羽看著為首的幾人尊敬地叫道。
    “我們吳家與白家，從今日起，不再承認你們納蘭家是南越三大世家之一，而且，從今日起，是敵非友，世侄，念在你與我花兒的多年交情上，今日我便放過你。你走吧。”吳霸天看著納蘭羽說道。
    吳霸天就是納蘭羽口中的吳伯伯。
    納蘭羽口中的白伯伯卻也一直站在一邊不吭聲，滿臉怒容。
    “究竟是怎麼了？吳伯伯、白伯伯與爹爹不是八拜之交嗎？怎麼會。。。。。。”納蘭羽腦子更亂了。
    正說話間，更多的人向納蘭羽靠了過來。
    這些人納蘭羽雖不是全都認識，但大多看來，都是曾與納蘭家有過過節的。
    “他們是你吳霸天的世侄，可不是我的世侄，說，納蘭雄在哪？你不說，隻怕你今天是沒有辦法活著離開了。”那些靠過來的人中為首的一個說道。
    納蘭府前一片死寂，大家都在等著那毛小子回話。
    “我爹爹在哪，我的確不知道，況且，我不弄清楚這事，我也沒有打算要離開！”納蘭羽瞪著眾人，怒道。
    他的心裏實在亂極了，原本是他的生辰，原本是他應該快快樂樂的享受美好的一天，燈火輝煌，音律延綿的一天，可是，卻被那麼多的事情，一下子衝破了原本的平靜。
    種種疑問，像榕樹的根係，深深的紮在自己的思緒裏，令他不能呼吸。
    究竟是誰，要千方百計想要殺掉自己？又是為何，那麼多的仇家同時出現在納蘭家附近？他爹爹呢？又去了哪裏？那他母親呢？也不在府裏嗎？
    殘陽如血，難道又是血流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