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畢竟宅大業深，生意上的事務難免冗雜繁多。之前雲軒一直病著，盡管大部分業務都有人代為管理，可也積累下了不少。
    當我再一次從他手中奪走賬冊，終於忍無可忍。
    “你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歇過，雲軒少爺，到底是方家重要還是你的身體重要？”雖說雲軒看上去精神尚好，可眉目中的疲倦已明顯到藏不住。
    他不惱也不辯駁，隻是笑望住我，答案不言自明。
    挫敗感頓生。
    方家用的什麼教育，竟叫他連身體都不顧惜？
    “那好，換種提問方式”，我揚了揚手中賬冊，語氣咄咄逼人：“大少爺，你是要方家，還是要我？”
    笑容開始鬆動，雲軒表情終於不再風輕雲淡。“萋萋，別鬧好不好？過來。”他伸手，示意我走近些。
    這明顯的回避反激起我追問到底的惡作劇心理。
    “我很認真。我想知道，方萋萋和方家，你究竟會選擇哪個？”
    我遠遠立著，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幽涼語音。
    雲軒的手還停在虛空，保持著剛才的姿態，像是在等一個懸而未決的答案。笑容從他嘴角一點點凝結，黝深的眼瞳裏波光翻湧，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碎碎隕落。
    “萋萋”，他終於艱難開口，眉心憂傷若隱若現。“萋萋，方家是我的責任，便是讓我用性命來守護都不為過。。。。。。”
    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我心愛的人啊，連說謊都不會。我卻步步逼迫，刻意刁難。
    他鄭重的語氣讓我心酸。“好吧好吧”，我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幾步走近挨著他坐下。“我知道方家的重要性，不必再強調了。可那不是你必須一個人扛起的責任，我也是方家人啊”，我看向他的眼睛，像是在作一個盛大的承諾。“軒，這個責任太沉重，以後，我們一起分擔。”
    我和你一起，並且，絕不再做逃兵。
    驚喜轉瞬即逝，讓我以為是一場錯覺。“萋萋。”他這樣叫我，聲音裏裹滿華麗的哀傷，似乎這一聲呼喚裏，還藏著千言萬語。
    道不清，說不明。
    直至最後，我才聽懂這哀傷背麵的弦外之音，是無法應答的承諾，和行將就木的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