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日光盡數散去，房裏已燃上燈燭。
    早些時候有大夫來施過針，也囑咐過幾句，隻是雲軒一直沒有再醒。我沒有再詳細詢問他的病情，大夫眉宇間未展的愁色已讓我沒有勇氣去聽答案。他睡著，我卻什麼都不能做。眼前燭火盈盈弱弱，飄搖不定。
    隻是五指還固執的握著剛為我拭淚的手。緊緊的，掌心貼合。緊緊的，試圖用這一方溫暖捂熱他的生命。
    軒，你可還記得？萋萋的手也曾被你這樣用力握在掌心。那時我無意被碎瓷割傷，掌心肆意的鮮紅被你搶在手裏，緊緊按住。你的眉也這般深蹙著，倒是眼裏的擔心疼惜清晰徹底，一覽無遺。軒，那日的我多麼安心，縱使皮綻肉裂鮮血淋漓，可你離我那麼近，所有的深情都來不及遮掩。交錯的掌紋裏，我以為握住了一生的宿命。
    沒錯，我愛你，已成為無力反抗的宿命。
    所以親愛的，我不再逃避了，你也不可以。感覺到溫暖了麼？此刻的夢裏會不會少一絲冰冷寒意？別怕，我在這裏，再不會丟你一人在無底的黑暗裏。我不會鬆手，所以你也不會舍得放手離開對不對？對不對？
    案上燭展出長長的火舌，燈芯忽然爆出一朵脆亮的花。“啪”，在靜謐的暗色裏格外響亮。
    手上傳來輕微震動，回應般，讓我驚喜不已。
    “軒”，我輕聲叫著，看雲軒眸中燭光明明滅滅。
    “萋萋，萋。。。。。。萋萋？”他神色還未清明，已掙著半坐起身，唇邊呼喚慢慢凝成疑慮，重重漫漫，眸中黝深一片。
    這驚喜來得太過突然，終於再聽見他喚我萋萋。萋萋，萋萋。。。。。。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在夜光映照下，裹挾著七色情緒，流光溢彩，且清潤好聽。
    我癡癡看著，一時竟忘了反應。
    “萋萋。”他探出手來，指尖的暖意距離我臉側一寸，卻久久徘徊著，沒有再靠近。“這是夢麼？”他喃喃道，像是問我，又像是自言自語。
    這樣的夢，他做過幾回？是有多少的希望和接踵而至的失望，才讓此刻的他不敢再輕易相信了？
    忽然就笑了，“我也不知道呢”，我說，抬手握住蒼白五指，輕輕貼在側臉，“不如，你來告訴我。”
    你來告訴我吧，此刻臉頰上的溫暖是真實的，手心肌理的觸感也不是我憑空臆造，你眉梢流淌的驚喜，眼底難抑的深情統統都是為我。
    雲軒雙唇微微抖動，卻沒有發出一個語音。燭光在他瞳中燃燒跳躍，襯得清俊輪廓熠熠明亮。他抱住我，溫柔小心，臂彎裏有不可撼動的堅定。恍然記得那年漫山的星光中，他的懷抱也這般，帶著失而複得的珍惜。
    我沉浸在令人眩暈的幸福中，聽見耳旁他聲音清晰：“如果是，這次千萬，別再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