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時辰過後，終於兩人的體力都消耗過量，才停止了這場批鬥。
    一片湖水邊沿，兩個人仰躺在草地上，刺目的陽光被白雲掩去。
    “懶兮，你退步了。”
    很弱。
    這是紫尚玉碎在剛才的打鬥中得出來的結論，若是從前，百招之內必敗在鳳懶兮手中。
    然而時至今時，雖然未分出勝負，但紫尚玉碎知道，鳳懶兮是盡了全力在拚，為的隻是讓他得以發泄。
    “嗯。”鳳懶兮很平靜的回答，語氣中隻有淡然，“早在重生之後就察覺到了，畢竟不是完整的。”
    靈魂早已深入骨血之中，強行分離的結果，沒有魂飛魄散已是萬幸。
    即使重活一次，也早已不是昔日的鳳懶兮，什麼都變了，也許隻有那獨一無二的靈魂無從變換。
    “還真是弱啊。”
    紫尚玉碎自然是聽出鳳懶兮言語中的釋然，真的釋然了嗎？
    若真是如此，那對那個人，是不是也能夠釋然，有些自嘲，其實連他自己也無法做到釋然。
    不管未來如何，不管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他都不會離開鳳懶兮一步。
    前世無法說出口的感情，如今的失而複得，他不會再逃避，不願再做那個看著對方幸福就滿足的紫尚玉碎，他要用自己的雙手，建造一個能夠護住鳳懶兮的避風港。
    永遠！
    ……
    “發泄完了，心裏舒坦了。”
    “本來就沒什麼。”嘴上這麼回答，其中內心早已翻江倒海般，這個世界上，也隻有鳳懶兮，能夠一眼看穿他所有的偽裝，也隻能是他鳳懶兮。
    “玉碎，即使你能說服你自己，但你卻騙不了我，你剛剛失控了，如果沒有攔住你，你會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那小子竟敢辱罵你，就應該有覺悟的準備。”紫尚玉碎坐起身，看向湖麵的眼眸裏閃現一抹殺意。
    “可是我知道，你的失控是因為紫尚玄無而非……”鳳懶兮頓了下，繼而說道：“玉碎，該麵對的始終都會來臨。”
    鳳懶兮站起身來，潔白的衣衫上沒有半點泥塵，移步走到湖邊，看著水麵出神。
    偶爾掉落的枯葉蕩起層層波紋，就像一個人的心境，淡然如水，卻不經意投入了掀起漣漪的石子，久久不能平複。
    “玉碎，你難道不想還你爹一個清白，重新歸列於紫尚世家族譜之中嗎？”
    “我不稀罕，當年的事很明顯是一個陰謀，可是那些人呢，不問原由將我娘誅殺，甚至將我爹逐出紫尚世家，三歲的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爹……他們憑什麼……”
    他永遠忘不掉那個雨夜，那個視他如寶的父親，心灰意冷的在他麵前死去，帶著永遠也平複不了的傷痛，逼迫他發誓，永遠不與紫尚世家為敵，這是何其不公。
    ‘砰！’一排樹木隨著巨響轟然倒塌。
    “玉碎。”鳳懶兮一個瞬移來到紫尚玉碎麵前，出手攔住了失控的紫尚玉碎，“你發什麼瘋，給我冷靜點。”
    “冷靜，我已經冷靜了二十多年，這還不夠嗎？”甩開鳳懶兮抑製他手腕的手，話語裏帶著無限蒼涼。
    “紫尚玉碎你給我看清楚，站在你麵前的人是誰，是誓約永遠陪你並肩而行的夥伴，不管發生什麼事，都願意與你共擔的鳳懶兮。”
    有些惱怒，有些心疼。
    鳳懶兮雙眸死死的盯著紫尚玉碎不斷流出鮮血的右手，剛剛那一拳，沒有一絲一毫的鬥氣，直接肉搏的衝擊，那是有多恨，才有的爆發力。
    看到處於呆愣中的紫尚玉碎，鳳懶兮無奈歎息，慢慢的靠近，握起那血肉模糊的右手，帶著些許顫抖，小心的處理著傷口。
    紫尚玉碎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右手的傷口被小心翼翼的包紮好，腦子不由想起當日在鳳島也是如此，隻不過，當時的人是鳳清歌，帶著恨。
    而現在，卻是他心心念念回憶了十年之久的人，那是愛。
    似是夢境般，紫尚玉碎目不轉睛的看著鳳懶兮的動作，深怕一個眨眼對方就會消失不見，終是忍不住，擁他入懷。
    “玉碎。”鳳懶兮被紫尚玉碎突如起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卻沒有掙紮，任其抱著。
    “抱歉，我剛才失控了。”
    不是幻覺，懷裏的人是那麼的真實存在，仿佛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隻是，感受著這單薄的身軀，讓紫尚玉碎覺得飄渺。
    “我們之間沒有抱歉這兩個字。”
    “嗯，沒有。”
    半晌，感覺紫尚玉碎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鳳懶兮才從他懷裏退了出來，心底一聲無奈歎息，不知因何。
    “玉碎，你爹的死是他自己的意願，不要沉浸在自責當中，至於你娘，你爹是叫你發誓不與紫尚世家為敵，但卻沒有阻止你查明當年的真相，還他們一個清白。”
    看出紫尚玉碎內心的掙紮，鳳懶兮頓了下，又繼續說道：“你無法與紫尚世家為敵，那麼，就憑著這點血債，將紫尚家族的內部毀了吧。”
    不與其為敵，不代表不報此仇，如此，也不算違背當年的誓言。
    紫尚玉碎勾起嘴角的弧度，帶著半點魅惑，半點嗜血，又是那個傲慢自大的紫尚玉碎。
    “懶兮，你變了好多。”
    前世的鳳懶兮看似妖嬈絕世，邪魅傲然，實則心如磐石，冰冷如劍刃，冷眼看世界。
    隻要禍不及身邊所在乎的人，即使天下大亂，也不會多去看一眼，而如今，他感覺到鳳懶兮身上生命靈動的氣息。
    “也許吧。”鳳懶兮輕笑道。
    經曆了那麼多，從死亡到獲得重生，所有猜不透的，看不開的，都釋然了，也學會了去感受不同的心境，再不是那個一心隻為一人的鳳懶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