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小孩正好打破了僵局，讓氣氛一下子沒那麼緊張了，我朝他們笑笑，然後慢慢走過去蹲在那個一臉認真的叫晨的小男孩的麵前，後麵兩個小娃娃也抓著這個小孩的左右手臂露出半個頭好奇地看著我。“你們沒事吧？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從懷裏拿出一條絹帕，擦了擦他們髒乎乎的小臉，給晨擦的時候他很不自然地避了一下，我拉過他的小手把絹帕放在他手裏讓他自己擦擦。一旁還有兩個十來歲的一男一女兩個小孩也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看著我，我看他們幾個的衣著不算太差，精神也不錯，應該是有家庭的小孩。
    “你們怕我嘛？”我繼續蹲著，撐著下巴問他們，他們看了看我，又互相看了看，然後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那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幾個男孩子都搖頭，隻有那個女孩子聲音細細地說，“我知道，您是那座院子的小姐。”她指了指挽月居的方向。我笑著點頭，我看出他們臉上都浮現出一種矛盾的表情，看來他們也有被荼毒啊。
    “你怎麼知道的呀？是不是你爹爹娘親告訴你的？他們怎麼說我的呀？”我向她招了招手，她在那個男孩子後麵縮了縮，見我繼續向她招手就慢慢地挪了過來。“叔叔們說是您讓耀都變得這麼冷的，說您是壞人……”她低下了頭，不再看我也不再說下去。我無奈地歎氣，“那你覺得我是壞人嘛？”“不是，姐姐您那麼漂亮，不可能是壞人。”她晶晶亮的眸子看著我，“燕燕長大了也想像姐姐一樣漂亮。”“當然啦，燕燕現在就很漂亮，以後會更漂亮的。”我捏了捏她的小臉，小丫頭是挺水靈的，就是有些小雀斑，倒也顯得挺可愛。
    “你叫燕燕，他叫晨，那麼你們叫什麼呀？”我看了看幾個小男孩，他們看了看我，剛才兩個哭的小屁孩一左一右從晨背後走出來，“我叫紹久，是哥哥。”“我叫邵遠，是弟弟。”聲音朗朗，甚是可愛，“漂亮姐姐可以叫我們小久和小遠，這個是沈以軒軒哥哥。”這句話應該是邵久說的，雖然是雙胞胎，但是邵久明顯要比邵遠開朗，聲音也比邵遠洪亮很多。沈以軒一幅小公子相，走到我麵前有模有樣做了個揖，“以軒見過小姐。”
    我看看這幾個小孩的組合真是挺有意思的，有文有武有男有女有大也有小，“你們叫我弘月姐姐就好啦，這位是飛飛姐姐，還有這個是墨哥哥，你們跟他們打個招呼好不好。”還好我在孤兒院做過義工，哄小孩也是基本技能。幾個小孩就乖乖走到飛飛和墨將軍跟前，“飛飛姐姐好，墨哥哥好。”飛飛柔柔地笑著說好，墨將軍掃了他們一眼，還是很給麵子的點了個頭，然後忽然猛地看向一家餐館的門後，眼神犀利略帶著警惕。
    我順著他的眼睛看去，一個穿著花布襖少婦人躲了半個身子在門後戰戰兢兢神情擔憂地看著這裏，看到墨將軍在看她往後縮了縮脖子，沈以軒喊了聲娘就跑了過去，燕燕尾隨其後，我帶著另外三個小孩也跟了過去。
    遠遠的看見沈以軒和燕燕在那裏跟那個少婦人說了些什麼，她一臉緊張地望了望我們，見我們走過去後居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一下子就像珠串一樣大顆大顆地掉了出來，牙齒緊緊咬住下唇，讓下唇都有些發白了，而站在不遠處的一個中年男也趕緊快步走過來跟著跪了下來，“天師大人息怒，小女年幼，說的話萬萬當不得真。”
    “是，小孩子確實不懂事，大人說什麼就聽什麼。”我挑了挑眉毛，抬高下巴不看他們，該立威的時候還是要立威的。“草民教育不當，甘願受罰。”“當家的……”這男人倒是挺會做事的，女的看上去家教也不錯。一旁的幾個小孩子都被邊上人捂著嘴抱著，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明所以。
    這個場景讓我不由歎了口氣，“你們起來吧，還有你們，把孩子們放下，別憋壞他們了。”那幾個人愣了一下，還是放開了手，幾個小孩一下子竄了過來，沈以軒和燕燕把跪在地上的爹娘扶了起來，那少婦人對著燕燕笑了笑，趕緊抹了抹眼淚，緊緊拉著邊上男子的手，邵久和邵遠跑過來拉了拉我的袖子，“弘月姐姐你為什麼要欺負芳姨，芳姨是很好的人，你不可以欺負芳姨。”我一撇嘴，蹲了下來“我沒有欺負你們芳姨。”“芳姨哭了！”邵久振振有詞，“小久不要亂說，芳姨是因為見到天師大人高興的。”那個芳姨跑過來揉了揉邵久的小腦袋，“真的嗎？”邵久瞪大眼睛看著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說，“當然啦，民婦頑愚驚擾了天師，還望天師大人不要見怪。”
    “這家飯莊是你們家開的？”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答非所問。這裏是那種小飯館類型的，在屋裏稀稀拉拉站著的幾個客人也都是穿著粗布衣服的人，我揮了揮手讓他們坐回去。“是為草民所管。”男子俯了俯身。“飛飛，我們就在這裏吃飯吧。怎麼樣，嗯？墨將軍？”我站起來回身問他們，“是，小姐。”飛飛乖乖巧巧地回答，墨將軍看了我一眼，點了一下頭。
    “可千萬使不得，天師大人乃千金之軀，這裏粗茶淡飯的……”掌櫃連連拱手，“都是給人吃的，你們吃得我就吃不得嗎？”我挑了挑眉毛，找了張就近的桌子拉著飛飛和墨將軍就一屁股坐了下來，掌櫃的見我堅持便要打發小二出去，我招了招手讓小二過來，“不用出去了，我見你們這兒菜色還不錯，一般都吃些什麼？”“這……這……”小二有些緊張地瞟了瞟掌櫃，搓了搓手，“回……回大人，咱們這裏老板娘親自灌的肉腸、自家養的雞鴨，還有山中的野菜菌菇鮮筍都不錯。不如給大人燉個雞湯，蒸上一盤肉腸，炒上兩個野菜，哦，對了，幾日前咱們廚子獵了隻野兔醃著，正巧可以來上一盤，還有那……”
     我看見一旁的邵久和邵遠被說得都快流口水了，就笑著打斷了越說越來勁的小二，“你去準備吧，我們這五個大人五個小孩兒，別多做了浪費。”我讓五個小孩兒一起坐下，這掌櫃的和芳姨怎麼都不肯入座，就站在一旁候著給我們斟茶。
     我喝了口熱茶，覺得渾身都暖起來了，“掌櫃的怎麼稱呼？”我問，“草民沈意遠。”“以軒和燕燕是你們的孩子？這幾個是？”我指了指五個乖乖坐好的小屁孩兒。“回大人的話，以軒和燕燕是我與內人的孩子，袁晨是我們廚子的獨子，邵久邵遠是隔壁邵賬房的兩個小兒子，這幾個孩子從小就一起玩在一塊兒的。”看我對幾個小孩子的態度不錯，這個掌櫃的也比較柔和地向我介紹。
     “哦，是這樣。沈掌櫃的，最近生意不好嗎？我看這時間已經是飯點兒了，都沒幾個人的。”“謝天師大人關心，來我們這兒的大都是賣體力的人，現在正是幹活的時間，還未到吃飯的點兒。”“那麼現在這麼冷的天氣對你們影響大嗎？”我的話讓沈掌櫃的明顯僵了一下，“回大人，影響多少是有一點的，耀都常年四季如春，猛然這麼冷下來，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便有些撐不住了……”沈掌櫃的小心著用詞，盡量將實情說出。
     飛飛歎了口氣說，“小姐，其實許多地方早已是極寒的天氣了，隻不過因為耀都從來沒有過冬的準備，這次委實是有些措手不及。”我也跟著歎了口氣，“我看你們這裏該有的也都還有，就是說對於糧食方麵的影響不是很大？”“回大人，這幾日肉食並不緊缺，主要是一些蔬菜，難免就被凍壞了……”
     “所以說，其實這次的災情其實並不嚴重？”我問沈掌櫃，他俯身稱是，“那為何……你們視我為禍患呢！”我將茶杯一下子舉到他的麵前，他一愣，急忙跪了下來，“大人恕罪，這些不過是市井之言，我等皆知大人宅心仁厚，斷斷不會是……是……不堪之人的。”“你起來，別讓邵久又說我欺負你們，我是在問你的話，不是在問你的罪。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會有人這麼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有人不想讓你過的太舒服。”墨將軍猛然來上了一句，不冷不熱的語調才真是讓人有些不舒服。我在心裏暗叫了一聲好！這下目的達到了。
     我們的菜慢慢的開始上桌了，我動了幾筷子就沒什麼食欲，到哪裏都是這些雞鴨魚肉的，也確實沒什麼特色，倒是幾個小孩子吃得特別歡暢，長身體的時候都是見到肉就不要命的德行，我看著他們傻笑了一陣，四顧了一下，“他們吃的這是什麼？”我指了指附近一張桌子上的一碗湯水，“回天師大人，這是羊雜湯。”沈掌櫃表情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