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微微顫了顫，我睜開雙眼，眼前迷蒙一片。
    又使勁眨了眨，才看清楚我置身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
    身上身下的柔軟絲滑包裹著我，我舒服的眯起了眼。
    感慨的歎了一口氣，得救了。
    這種死裏逃生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一縷金色打在臉上和枕頭上，我側頭迎上，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溫暖。
    落地窗就在床邊，窗簾隨風飄起打開把陽光迎進屋內，那金色的陽光仿佛伸出手就能握住一般。
    突然有了興致，我伸出手抓向那一片金黃。
    就快要抓到時，那美麗的溫暖消失了。
    我撇了撇頭，這才發現何時出現了個人在麵前。
    那個人正倚靠在窗前，懶散的身子擋住了大半的陽光。
    是老板。
    我悻悻然把手縮回了被窩，對剛剛幼稚的舉動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板。。。。。。”你擋住陽光了。。。。。。
    覃納忽視了我哀怨的表情，不為所動。
    “醒了。”挑了挑眉使用陳述句。
    見我點點頭便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床頭，差一點我的半張臉就要跟他的屁股親密接觸了。
    我速度之快的往旁邊移了移，正巧牽動了我的頭上的傷口，疼得我咬牙切齒了下。
    覃納冷哼了聲，把頭撇開沒有看我。
    我又伸出手，這次是摸向我的腦袋。厚厚的紗布把頭裹住，我輕輕按了按，一陣刺痛。
    “嘶。”我倒吸一口氣。
    手被拍開了，我抬頭看了看阻止我自虐的人。
    又一次悻悻然的把手縮回被窩。
    “時間是足夠的。”他的聲音突然響起。
    “恩？”有些莫名。
    “在隔離門關上之前，你和耶恩都可以逃脫。”
    “呃，老板。。。。。。時間不夠的。。。。。。”
    覃納轉頭看著我，墨瞳深不見底，深不可測，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眼神，不經有些後怕。
    ——他知道了。
    “夏樊，你當我是傻瓜嗎。”
    他垂著眼看我，瞳孔中劃過一絲殘酷黑暗，讓我想起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時間不夠是對普通人而言，你是嗎？”
    “。。。。。。”我無法回答。
    他的一句話就把我那蹩腳的借口打得支離破碎。
    也許，時間是夠的，隻是如果沒有求生的心，再多的時間都隻是枉然。
    覃納看著我的表情冷笑了起來。
    “想死？早幾年怎麼不去死？也省的我花時間教你。”
    “。。。。。。，對不起。”除了道歉，我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覃納輕靠在床頭，把玩著手中的指刃，沒有理睬我。
    我把頭埋在被窩裏，羞慚愧疚溢滿了整個心房。
    不管之後對活下去的執念多麼強烈，隻要有過想死的念頭，就沒有辦法再去解釋什麼了。
    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接任務，殺人，然後再接任務再殺人。死在我手下的人我從不問老板這人的以往經曆和為什麼成為目標的原因，因為我不在乎。我也不會去記那些人的長相。
    因為我恨著，恨著每個人都有記著他們的人。
    他們的生活，他們的親人，他們的朋友，他們所犯下的罪，都有人記著他們。
    而我，什麼都沒有。
    曾經跨出過那一步，與人開心的攀談交著朋友，可是第二天卻還是忘記了我。一直循環重複著自我介紹，每天，每天，每天。到最後，絕望了，我忽然明白一直的努力永遠都不會有結果了。
    最黑暗的那天，當最後一人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我倒在血泊中時，我茫然，如果那139人在地府被別人問起是被誰殺死的，我想他們一定都是不記得的。
    不用害怕會被責罰，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可是，
    可是還是會傷心，會失望，會絕望。就像是生活在與別人不同的世界裏，永遠走不到別人的世界裏去，注定孤獨著。
    所以我想，如果我死了，下輩子會不會好一點？會有親人，會有朋友，會有在乎我的人。不用再循環重複著自我介紹，每天，每天，每天。
    淚從眼角滑落下來，我伸手抹了去。
    靜默了一會兒，覃納的話徐徐從被窩外傳來。
    “小樊，如果你現在還想死。。。。。。”
    一股殺氣迎麵撲來，我一驚，忙掀開被子，但已經是來不及了。
    覃納一隻手扣住我的一隻手壓在床頭，另一隻手則把我想抵抗的手死死抵在我的頸邊。我想掙紮，但冰涼的觸感迫使我放棄了。
    我知道他是認真的。
    他直直望進我的眼，漆黑一片。咧了咧嘴角，帶著一絲濃濃哀傷的味道。
    “那麼，至少死在我手裏。”
    喉嚨被指刃緊緊貼著，我每喘一口氣就感覺皮膚有被刀刃劃破，刺刺的疼。
    我怔怔的看著他，隨即放鬆了身體，不作抵抗。
    覃納的眼神漸漸從哀傷到憤怒再到死寂。
    我注視著他的表情，心中浮上溫暖，緩緩微笑，對著他語氣堅定：“我不想死。”
    他愣了一下。
    我閉了閉眼又睜開，眼中多了份堅定：“老板，我不想死。”
    覃納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愉悅的笑容。
    根本就不用等到下輩子，我的世界就已經不再隻是我一個人了。是我融入進了他們，還是他們進入了我的世界，這已經無關緊要了。
    主要的是，隻有活著，他們才不會拋棄我，而我，亦不會放開他們。
    我朝老板眨眨眼，在他還沒有緩過神時突然曲起腿撞向他的小腹。
    “欸？”覃納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隨即快速躲過我襲來的腿，身體不可抗力的往旁邊傾斜。手反扣他的手，我順勢另一條腿勾住他的一條腿一翻一壓，人便已在他的上方。
    形式瞬間轉變了，受製的人變成了覃納。
    我跪趴在覃納的腰上，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想讓我死在你的手裏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覃納很快從驚訝中回了神，一雙眼似笑非笑，波光淩灩。
    我鬆開他的手，覃納的刀刃在手指間一轉，一扣，霎時就把指刃收了起來。
    然後他衝著我曖昧誘惑的笑著，璀璨的眸子更加光灩動人，透著隱隱勾引的感覺。
    等等！！我趕緊把手捂住他的臉。要死，像老板這樣勾引人，沒有撲倒已經算是定力無比強的了。
    我動了動僵直的腿，才後知後覺發現我和老板的姿勢有點。。。怪異。
    滿頭的黑線，我試圖從老板身上爬下來，卻不料被一隻手掌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