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且插梅花醉洛陽  第四十章 風華正茂(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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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韓府的大門,顧丹邑的臉仍是滾燙的紅,嘴裏的感覺也怪怪的,心裏更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突然就覺得韓至玄真的是很傻,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竟然都可以搭上自己的命,從來都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對自己這樣過。
    顧丹邑一襲白衣,垂至胸前的長發,頭上束著一根素白的發帶,麵色微紅,走在大街上,一時惹得眾人側目。顧丹邑這下臉更是紅了,頭也愈發地低了些,生怕被人看出些端倪。
    一路快走,到了中書省門口,才略微鬆了口氣。
    “顧公子……”清靈婉轉的聲音,拉出了纏綿柔軟的心傷,相思成災。
    顧丹邑抬頭,眉間微蹙,一份風流,兩份清冷……
    ……
    史書記載:平興五年十月初八,太子五歲生辰,文帝頒令大赦天下,普天同慶。特在禦花園內擺宴,宴請文臣武將及其家眷,場麵浩大,通宵達旦。
    沒錯,前些天徐況來中書省找丹邑所為的就是這事。趙文帝全權把此事托付給身為禮部尚書的徐況,徐況倒也是出色,一點也不負所望。
    當天。
    顧丹邑攜張笛和唐賦代表中書省一同赴宴。丹邑一身清俗不失華貴的白色衣衫。較之平時所穿的白衣,衣衫表麵另加了一層白紗,白紗之上是用金絲勾勒出的幾朵落梅,施施然落在丹邑身上,無限的清貴。頸間是一條白色的紗巾,在頸間輕繞一圈,長長地紗巾半條散在胸前,白條落在身後。隱隱透出其中脂玉般白皙的肌膚,精致的頸線,銷魂的鎖骨。身後的青絲,用一根樸素簡單的銀簪固定住,留得幾縷散在胸前,隨著白紗輕舞,如畫般不似真實。
    顧丹邑一到場便有大群的老臣圍過來,變相誇讚的,有。言辭中隱約有巴結之意的,亦有。自然還有些高傲的人,說話盡帶著刺,不甘心和嫉妒呼之欲出。顧丹邑謙卑有禮,麵帶淺笑,應答從容,一幫老臣都免不了在私下裏豎起大拇指,這才子果然是為官場所生,如此這般如魚得水,更不用說今後了,定是呼風喚雨,一代英才!
    張笛倒好,借著眾人蜂擁而上的架勢,趁機靠得和唐賦更近了些,手更是不安分地有意無意觸碰他的手。鑒於這麼多的人,又不好發作,惹得唐賦隻好紅著臉瞪他。
    “鍾大小姐真是出落得愈發漂亮了!鍾老爺,鍾夫人好福氣啊!”
    聽得有美女看,唐賦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去。
    就見兩個富貴打扮的人,看樣子是哪家大戶人家的老爺夫人。應該不是當官的,那打扮,應該是較為有名的商賈才是。他兩身後站著一個嬌羞的姑娘,應該就是剛才那人口中的“鍾大小姐”了,確實是一身千金的打扮。風鬟霧鬢,翠衣霞披,麵容灼灼,杏眼瑩瑩作彩,麵若芙蓉眉似柳。微垂著眼,手中絞著一方絲帕,不時抬眼張望一下四周,像是在找尋著些什麼。
    張笛見唐賦看得這般入迷,心中又不爽了,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這才把唐賦的魂勾回來。唐賦生氣地抬腳狠狠地踩了他一腳,這才解氣地撥開人群二話不說走了。
    沒錯,方才所提到的鍾大小姐正是長安名府之一——鍾府的千金,名若緣,是長安屈指可數的美人之一。除此之外,需提及的是,鍾府和韓府的交情也不淺。鍾府在朝廷中並沒有人,隻不過如唐賦所料的一樣,鍾府是有名的一方商賈,一年的收入好則有朝廷收入的三分之一,壞則也有七分之一。掌握著大勖國的經濟命脈,所以徐況這回會邀請到鍾老爺子來倒也不足為怪。
    “顧大人……”身後響起一個醇厚略帶滄桑的聲音。
    顧丹邑轉身,白衣翻飛,韓蒼身後的韓至玄眼睛都看直了,就差沒掉出來了。
    顧丹邑嘴角一牽,作禮回道:“韓大人。”又抬頭看他身後的人,瞄了韓至玄一眼,見他還直愣的看著自己,臉上紅了紅,心想他這人還真是閑都閑不住。再移開視線向他身旁的那人看去,那人長得和韓至玄略有幾分相似,隻是比韓至玄不知要沉穩幾倍,少了幾分俊俏,多了幾絲成熟之感,給人一種挺親切靠譜的感覺。
    韓至鬱見人家打量自己,便禮貌地開口:“在下韓至鬱。”
    顧丹邑對他挺有好感的,於是伸手。“顧丹邑,字洛卿,幸會。”
    韓至鬱也大方,伸手握住他的手。“有幸!”
    韓至玄在一旁瞪了韓至鬱好一會兒,心裏實在是氣不過。心想自己都沒什麼機會摸丹邑的手,自己老哥倒是好命啊,這才剛認識就握上了手,這世道怎麼就這麼不公啊!
    “在下韓至玄……”韓至玄說著說著也伸出了手。
    顧丹邑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放到背後去了。韓至鬱見韓至玄竟然也有吃癟的時候,心裏覺得好笑,頗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丹邑,你偏心,明明……”韓至玄話還沒說完,手就被身後一人牽去了。
    “韓少爺!”
    韓至玄,韓至鬱一齊回頭。
    牽著韓至玄手的那人一時紅透了臉,不好意思地開口:“韓小少爺……”
    韓至鬱又一次受傷,不過也習慣了,和自己這個風流得出名的弟弟站一塊自己永遠是不被看見的那個。無奈地搖了搖頭,識趣地滾到自己老爹那邊去了。
    牽著韓至玄的那人正是鍾若緣,方才他在找的人也正是韓至玄。韓至玄見她仍牽著自己的手,心裏有些不安,麵色尷尬地抽出自己的手,急著回頭去看顧丹邑。回頭,不料那人早沒了影,心裏有些煩躁也有些難過。
    “至玄,你在看什麼?”鍾若緣閃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奇怪的向韓至玄看的方向瞧去,卻見那邊空無一人。
    韓至玄倒是被她的一聲“至玄”驚得回了神。“鍾小姐,叫我公子便可,這‘至玄’聽上去怎麼說都有些怪怪的,嗬嗬。”說完又補上了兩聲幹笑,無比地尷尬。
    “那多見外啊,你不用叫我小姐,叫若緣就好啦!像以前一樣嘛!”
    以前,那隻能是以前。
    “失陪了。”韓至玄朝她笑了笑,眼神有些陌生,有些冰冷,義無反顧地轉身。
    鍾若緣呆立在原地,還在想著自己做錯了什麼,手中的絲帕被絞成細細的一條線,微撅著嘴,眼眶紅紅的,有些委屈。
    韓至玄沿著禦花園一路找尋,雖說到了秋季,院中的花倒也是開得豔麗,池中的荷花,或豔或淡,散著的荷香縈著整個園子,所到之處皆是心曠神怡。一路曲折的石子徑,漢白玉堆砌的石橋上留得幾片來不及掃去的枯葉,別有一番蕭瑟之感。韓至玄環顧四周,始終未見到那個魂牽夢縈的白影,踏上橋,向湖對岸走去。
    落寞的葉落在落寞的人頭上,到底誰更落寞?
    韓至玄心裏有些懊惱,剛才就不應該跟鍾若緣講話的嘛,這下好,把丹邑都弄丟了。還有,不知道丹邑是不是不高興了,他一定覺得我是一個貪戀美色,用情不專的人,要是以後不理我了,那我豈不是太冤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找到他,和他解釋清楚,隻愛他一個。對,隻愛他一個!
    韓至玄捏了捏拳頭,抬頭又一次瘋狂地投入找尋中。
    隻為尋你,才不管今生的對與錯,是與非。
    回頭,湖對岸的樹下,風光正好。
    誰的白衣,驚醒了誰前世的夢;誰的白衣,觸動了誰今生的眉。
    斜暉古木影下立,留看伊人足清狂。顧丹邑靜靜的站在對岸,看著他緩緩轉過身來,時間在這一刻放慢,嘴上漸起一抹微笑,今生果然沒白遇見你。胸前垂落的白紗揚起,模糊了眼……
    韓至玄幾下點地飛起,足尖點水,落地,一陣生風。
    韓至玄拂去他麵前的白紗,看到一張再清秀不過的臉,心裏竟有些失而複得的感動。有那麼一瞬間,梅花的清香蓋過了菡萏的濃香。
    “韓至玄,你在找我?”顧丹邑抬頭直視他。水色的唇,冷傲的臉,帶一抹淺笑。
    韓至玄咽了一口口水,“丹邑,你這是在勾引我?我可是忍不住的!”
    顧丹邑瞪了他一眼,臉上有些熱熱的。“就為了說這個?那我走了。”
    韓至玄忙伸手拉住他,搶先一步堵到他跟前。“剛才那個鍾大小姐,我和她隻是認識而已,丹邑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顧丹邑覺得有些好笑。“顧某又沒有生氣,韓小少爺顧慮那麼多幹嘛?”
    “丹邑,你騙人,否則為什麼一走了之,連聲招呼都不打?”韓至玄上前一步,不懷好意地打量他的唇,一時竟然就口幹舌燥了。
    顧丹邑推開了他一些,頗為無奈。“人家要和你說話,我站在那算什麼名堂,韓小少爺不會連這些基本的禮數都不懂吧?”
    “你真沒生氣?”韓至玄居然有些垂頭喪氣的。“我還以為你會為我吃醋呢,丹邑。”
    “你成天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顧丹邑纖細的眉皺起。
    “想你唄!”韓至玄回答得理所當然,作勢還要去牽他的手。
    顧丹邑忙把手收到背後,就是不讓他抓到。韓至玄沒轍,兀自垂頭歎了一口氣。“丹邑,我真是搞不懂你,我們親都親過了,你怎麼還這般羞澀,摸一下小手又不會怎麼樣,丹邑……娘子……”
    韓至玄的“娘子”兩字出來,顧丹邑立馬紅了臉,一雙絕世的丹鳳眼努力睜得大大的,眸子中流轉的微波被盡數打破,打亂。
    “韓至玄,你若再敢拿上次那事說事,我就對你不客氣!還有,不許那麼叫!”
    “丹邑打算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啊?夫君我倒是很感興趣!”韓至玄欲伸手上去調戲他一番。
    顧丹邑羞紅了雙頰,直接拍掉了他的手。“你無恥!”
    繞開他快步走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無須什麼風月鉛華,也不需嬌姿作態,便可傾倒浮世眾生,便可成全一場驚鴻。
    韓至玄癡癡地笑了起來,或許他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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