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且插梅花醉洛陽  第三十八章 鳶飛戾天(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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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臨風帶著韓辰一路飛奔,不出半刻的功夫,韓辰就已經重重地癱倒在寧安王府前。韓辰顧不得自己,硬是撐著從地上爬起,就要衝進去把韓至玄要出來。
    江臨風蹲在他身旁,亦是滿臉的焦慮之色。忽然眉頭一皺,給韓辰比了個噓聲的手勢,自己側耳凝神細聽。韓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出一會兒整張臉就已經憋得通紅了。
    “小辰,聽到沒?”
    “聽到什麼?”韓辰學著他的樣兒,悄聲說。
    江臨風站起身來,緩緩地往寧安王府台階一旁的小角落裏移動身子,韓辰跟在他身後,大氣不敢出一口。
    角落裏,韓至玄緊閉雙眼,蒼白的臉上,豆大的冷汗一滴滴接著滑落。英挺的鼻,漂亮的桃花眼,纖長的眉,略薄的唇,染上一層病態的蒼白,斂去了他平日裏所有的驕傲和張揚,流露出骨子深處所有深藏的脆弱。
    韓辰立馬上前扶起了他,抖抖索索的手拂過他的臉,一片冰冷,又嚇得一時抽了回去。
    “少、少、少爺,你……”韓辰的聲音略顯顫抖,隱著絲絲哽咽。
    韓至玄艱難地睜開眼,嘴角困難地牽起。“小辰,聽我說,這是……是個意外。”
    韓至玄此話不假,這確實是個意外。
    當天晚上。
    天空一輪弦月,半圓半缺;江邊幾排柳色,半枯半榮;城中幾束繁華,半真半假;亂世一場深情,半怨半癡。
    一身黑衣,獵獵作響,響徹寰宇,幾個千年。
    “進去通報一聲,韓至玄。”臉色冷峻,如霜雪,如冷月。
    屋內,幾聲嬌吟,幾許低吼。門外枯葉滿地,門內落紅難綴。垂簾輕揚,春光肆溢。
    趙鑒一次一次的進入,不加疼惜不加安撫,身下的人賣力地扭動著身軀。一張痛苦不堪的臉上,綻放著一朵妖冶的花,扭曲,變形,所有的疼痛。賚張的欲望一點一點侵蝕,一寸一寸撕裂,扯出滿眼的殷紅。情|欲如春風,滋潤著整方空間。
    “寶貝,你實在是太棒了,本王爺今天盡興,非要折磨到你這個小妖|精哭出來求我不可!”嘴上粗重地說著,身下的動作更為暴虐。
    身下那人軟軟的伸出手,搭在趙鑒脖子上,輕輕圈住,仰頭送上一吻,媚眼亂飛。“王爺,水兒都是你的人了,你叫我求你就求你嘛!何必這麼壞壞地欺負人家,討厭!”
    “你說誰討厭啊?小妖|精!”趙鑒大展笑容,滿滿的毒。挺身再一次徹底地貫|穿,身下的人一陣顫栗,滿足的一聲呻吟,驚醒了黑夜。
    嬌吟之後便是斷斷續續的抽泣,門外一陣小心的敲門聲。
    趙鑒的笑容一時垮掉,臉色變硬變黑,眼中是越竄愈高的怒火,伴著不滿的吼聲,噴薄而出。
    “腦袋不要了!沒看到本王在忙?”
    “王、王爺,小人知、知道不該,可、可門外韓小少爺求見……”那人臉色慘白,額上的汗滑落滴進眼裏,有些澀澀的,亦有些辣辣的。
    怪來怪去就怪韓至玄來的不是時候。
    “韓至玄?”屋內人的語氣明顯緩了一緩。
    “是,王、王爺,見、見還是不、不見?”渾身顫抖,手腳冰涼。
    床上的人停下來思索了片刻,二話不說粗暴地從身下人的身子裏退了出來,隨之流瀉出的還有一絲刺目驚心的紅。身下的人緊皺雙眉,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見,為什麼不見!你,給我進來。”
    那小廝擦了擦滿臉的汗,低著頭進去,就怕自己看到床上不該看的東西而被剜去了雙目,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上來,我有話說!”床上的人有些不耐煩,殺氣四散。
    顫抖著上前,幾步路似有幾個世紀那般漫長。
    趙鑒扯過他的耳朵,放在嘴邊交代了幾句,嘴角又揚起笑容,看在眼裏,蝕骨錐心。
    夜寂寂,山河寂寂,韓至玄一聲玄黑的衣衫,負手背立在廳前。燭影輕搖,映得他臉上寂寞的神色。
    裏屋傳來腳步聲,韓至玄抬起微垂的眼,冰冷刺骨,堅定執著。
    “喲,韓小少爺,真是稀客!深夜造訪有何貴幹?”趙鑒整著衣衫從裏麵出來,麵色潮紅,嘴角隱約可見幾絲銀絲,泛著刺目的光,映著他略微揚起的嘴角邊流瀉出的蔑視。
    “算賬。”談如水,凉如霜,卻是如石如山的堅定。
    “寧安王府和韓府向來兩清,有什麼帳可算?”趙鑒輕挑眉角,盡情釋放著所有的挑釁。
    “韓府和寧安王府是清,但是你我之間並不清。”韓至玄的手按上腰間的長劍,劍身微顫,條條細紋摩挲著主人灼熱的手,盡情地吸收那些噴薄的怒火和殺意,待著一劍出鞘,飲血,釋恨……
    “又是顧丹邑的事?你有完沒完!”趙鑒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盞倒地碎成兩半,熱水灑在地上,“茲茲”泛著白氣,嘲笑著些什麼。
    “你有完沒完?”韓至玄依舊平靜地看著趙鑒,寒涼的眼神一刀一刀將他碎屍萬段。“丹邑早就表明不喜歡你了,你又何必苦苦糾纏不休?”
    “難道他就喜歡你?自作多情!”銳利的眼對上韓至玄的眸子,輕蔑痛恨的目光間撩起一片火花。
    韓至玄轉開頭,避開他那讓人不舒服的視線,平複了呼之欲出的氣憤,靜靜地說:“你對丹邑都做了些什麼?”
    眉尖蹙起,嘴唇輕抿,滿是英氣的臉上有一絲隱隱的害怕,害怕那些不想聽到的回答,害怕放棄自己心中一直以來的堅持。
    “對他?哼!除了脫皮拆骨吞下肚裏去瀉|火,你說我還能作甚?”風輕雲淡的回答,不夾雜一絲情愫的回答,言語中的不屑,就像丹邑是個玩過即扔的玩偶,除了被玩還有一絲存在的價值麼?低廉到竟連一絲感情都不願投入半分。
    一時亂了心底的波瀾,眼睛驀然睜大,遏製不住的憤恨:“你做了?”
    “做了又如何?沒做又如何?”趙鑒看了一眼門外,露出笑容。“你管不著!”
    “好個如何,我看你還如何得出來……”
    抽劍,一聲厲響,驚滅了幾寸燭火。劍光搖曳,泛著寒氣,天地一亮。
    寒徹了的劍身,恨透了的心,緊握的指骨分分明明,捏痛了那些底線。
    當底線被摧毀,被踐踏的時候,我,鳶飛戾天。因為懷著對你的渴望,我不惜一切極力高攀,生命的極限也罷,亦然。
    韓至玄的劍不客氣地從趙鑒麵前一一劃過,趙鑒愚笨的一一避開,臉色十分難看,一時收起了所有的戾氣,滿滿的倉惶。
    韓至玄劍鋒直指趙鑒的咽喉處,停住,四目相對,時間凝結。
    趙鑒額上的冷汗滑落到劍鋒上,無聲無響,卻讓趙鑒徹底地害怕。顧不得什麼麵子不麵子的,保命最要緊。他臉色慘白,歇斯底裏地往門外喊:“來人,護駕!”
    韓至玄轉頭,門外已悄聲進入了數人,一時把自己圍得緊緊的,刀鋒微顫,直指自己。
    韓至玄知道,這些人的功夫並不在自己之下。
    回頭嘲笑般的盯著又一次得意起來的趙鑒,滿眼的看不起。“趙鑒,你可真夠陰狠的,原來早已設下了埋伏,果然對得起‘小人’二字!”韓至玄撤回自己的劍,轉身飛起,在空中不客氣地甩了趙鑒一記飛腳,像周圍的人突圍而去。
    趙鑒捂著自己右邊被踢中的臉,跌坐在椅子上,惡狠狠地怒瞪著韓至玄的身影,嘴上卻絲毫不饒人。“謬讚了,我本來就是小人。”忽又用手指著被圍得團團轉的韓至玄,發號施令般,無限的陰毒和過癮。“都給我往死裏打,他今天既然到了我的地盤上,怎麼說都得盡些地主之誼!”
    刀光劍影,窗紙上映得一個翻飛的身影,修長挺俊的身形,在一群人中格外出眾,輕盈的身軀,單薄的劍,隻身躍起逃避開向自己飛來的刀鋒,空中一個轉身,劍便橫在一人頸間,一聲厲響伴著尚未呼嘯而出的慘叫,一人倒地。韓至玄緊皺雙眉,轉身卷入人群中,飛旋著,廝殺著……
    黑色的衣上沾上了鮮血,如丹邑手腕上的那道傷痕,慘烈欲滴。
    屋中的燭火被劍氣盡數擊滅,一時隻餘下了三兩盞,一下就暗了下來,昏黃的燭光下,四具屍體怒目圓睜。
    韓至玄虛弱地撐著劍,微顫著沒有倒下,還有兩人執刀對著他,可是他再也沒有力氣了,頭上有些暈眩,腳上有些軟。為了丹邑,定不能倒下!
    手腕上的紅,刺痛的不隻是眼,還有心,一顆多情的心。
    “趙鑒,你放……放過丹邑,所……所有的東西…都由我來償……償還!”韓至玄艱難地抬起滿是冷汗的臉,牢牢地看著他。趙鑒半部臉已經盡數泛青,不出幾日就應該紫了吧!
    “難得!真難得!”趙鑒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後,又哈哈大笑起來,滿滿的傲氣,帶著勝利的味道。
    “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跪下求我!韓小少爺,這個交易做不做?”
    “你卑鄙……你休想!”韓至玄一把抹了額上的汗,持起手中的劍,嘴角一絲張揚的笑,年少風流。
    “我韓至玄這輩子這雙腿隻跪過爹娘,連天連地都不曾跪過半分,我怕你承受不起,會折壽!哈哈哈……癡人說夢!”
    腹中一痛,一陣刺痛,背後一把長劍悄無聲息地無情刺入,又迅速抽出,沒有片刻的猶豫。韓至玄不可思議地回身,揮劍斬斷了那人的頭,心中一時慢慢的涼了起來,血液噴薄而出的聲音,刺痛了他的耳膜。苦笑著搖頭,明明這麼小的聲音,為何自己聽得如此分明。明明這麼不該來的地方,為何自己偏偏來得這麼義無反顧?
    “韓至玄,你自己種下的因,理當結這果!”
    “你一天不放……放過丹邑,咳咳……我一刻,一刻都不會讓你安……安寧!至死……”韓至玄單膝撐地,沒讓自己完全倒下去,這些自尊同丹邑一樣重要!
    “那你去死吧!”趙鑒示意最後的那人動手。
    那人神秘一笑,放下手中的刀。“王爺,現在不是和韓府結下梁子的時候,反正這小子早些晚些都會落到我們手裏,不妨細水長流。折磨人的手段您向來不缺,不如,今後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且先放他一馬,如何?”
    趙鑒上下打量了滿身血汙的韓至玄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就按你說的辦,扔出去!”
    那人架起韓至玄,踉蹌著扶著他出去。韓至玄雖說神智不是很清楚,但硬是揮手想要推開他,那人沒轍,牢牢地綁住了他的手,待出了前廳後,才慢慢鬆開。
    “公子,你沒事吧?”
    韓至玄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用你扶,你放手。”
    “公子,在下敬佩你,剛才的所作所為實屬情非得已!”那人有些內疚,懊惱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讓你們這些人敬佩我,是我韓至玄的恥辱。”韓至玄微弱地冷笑三聲。
    那人不再說話,將韓至玄安頓在府外,便急跑去韓府通風報信。待再回來時,路過韓至玄斜躺著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輕輕歎了口氣。
    “公子,保重。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來柳雲山莊找我,我叫秦慕。”
    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一個身不由己的人。今天的事,很抱歉。”秦慕想往回走幾步,不知韓至玄聽到了沒?可是即使聽到了,人家難道就會原諒自己麼?無聲地笑了自己一聲,終是走遠了。
    韓至玄長籲一口氣,背後的衣衫濕成了一片,血和汗,冷濕冷濕的。腹中的痛,痛得冷汗淋漓,但是韓至玄終歸是笑了。
    幸虧自己沒有殺掉那最後一個人。
    秦慕麼?好名字。
    不一會兒,韓辰和江臨風便到了,韓至玄說完最後一句“隻是個意外”,眼前一黑,重重的暈了過去。
    冷月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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