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且插梅花醉洛陽 第二十六章 情有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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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丹邑一路往回走著,過了很長時間,卻停下腳步不走了,漠然地轉過身來,眼神些許有了點怒意。“韓至玄,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顧某說了我自己能回家!”
韓至玄攤了攤手,似是很無奈的上前一步。“丹邑啊,不是我想這麼固執地非要送你回家不可,隻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都答應人家歧水了,一定要說到做到的!”
顧丹邑這下心裏是真的無奈了,明明是你自己提出並應下的好不好!這下卻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簡直是不可理喻。
顧丹邑有些沉不住氣了,這竟也是生平第一次沉不住氣。顧丹邑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不滿的開口:“韓至玄,你說,你到底想怎樣?”
“送你回家。”韓至玄答得理所當然。
顧丹邑這下不僅是太陽穴痛了,連頭也隱隱作痛。“顧某說了顧某不需要。”
韓至玄一下走到他跟前,看著他的眼睛,臉上是依舊的笑容,隻是眼神無比認真。“丹邑,你為什麼一直排斥我,我到底什麼地方讓你不滿了?”
顧丹邑心裏很想說,對,你什麼地方都讓我很不滿。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若依當初韓小少爺的話,做朋友我倒是沒什麼不滿的。隻是,韓小少爺你有些言行實在是不能讓顧某接受,如果你今後收斂一點,應該會不錯。”這個“應該會不錯”,顧丹邑說得很是遲疑,而且很不確定,或許自己也覺得可能性很小。
韓至玄沉下臉來,臉色有點委屈,低著聲音說:“丹邑,你說愛男人有錯嗎?”
顧丹邑心中一疼,自己知道這沒錯,但自己也清楚自己那些殘碎的尊嚴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直麵這些。“韓至玄,人生如夢,執著是徒勞的。”
韓至玄抬起頭來,臉上已沒了笑意。“丹邑,你也說執著是徒勞的,那你又何必那麼徒勞的執著呢?”
顧丹邑臉色一白,一時語塞。
韓至玄接著說:“丹邑,我早說了我喜歡你,如果說喜歡你是個錯,那麼也先錯在你!誰叫你偏偏讓我碰見,又讓我喜歡上……”韓至玄聲音有些輕,但顧丹邑聽得清清楚楚。
曾經自己也是醉過花街柳巷的人,哪個絕色傾城的是自己沒有碰過的?但從沒有今天這樣的情況發生過。也是,以前的韓小少爺哪說過這種話啊,一站上去,就有一大群絕色美女自己倒貼上去,隻有人家臉紅的份,哪輪得到自己?!
顧丹邑吃驚的看著他,對他的不可理喻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臉色卻依舊沒多大變化,語氣也是冷冰冰的。“那麼,顧某還得給你道歉了。”
一絲苦笑縈在韓至玄嘴角,他遲疑著開口:“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已經晚了,或許我剛陷進去,或許更早……反正,我不管,丹邑你要負責,你要以身相許!”
顧丹邑抬眼,冷冷的眸子中不見絲毫興起的波瀾。“韓至玄,你夠了。顧某一向不喜歡把一句明白的話說那麼多遍,你心知肚明就好,顧某不是你的那個人,這輩子都不會是,所以,請你放手。否則,我該重新考慮朋友的這層關係了。”
顧丹邑無比認真地對他說,心卻不知怎麼的有點後悔。顧丹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居然會斷得如此不堅決!說到底還是自己變了。
那麼,是為誰而變?
韓至玄沒有再堅持什麼,伸手想抓住他的雙手,卻沒有抬起來,自己何曾有過今天?原來,男人和女人,真的不同。
“丹邑,你有你的堅持,我亦有我的堅持。”韓至玄的語氣是顧丹邑從未見識過的寒冷,飄忽著絲絲抓不到的堅持。
韓至玄轉過身去,“丹邑,回去吧,路上小心。”
顧丹邑歎了一口氣,也是淡淡的開口。“你也是。”說完,細微的衣袂聲響起,顧丹邑輕聲走遠了。
韓至玄凝神聽著腳步聲走遠,才緩緩轉過身來,深情而酸澀地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白影。
空氣中漸漸漫上濕氣,黛黑色的夜空,一輪孤月看上去似是不真實的掛在半空中,但明晃晃灑落的清輝卻分分明明刺痛著那些失落的心。韓至玄呆呆的站在原地,青石板上的青苔,在寂靜的夜裏悄悄延伸開去,在秋夜,漸漸成霜。落在心上,寒涼一點一滴滲入血液。
或許,隻有韓至玄知道,那個像月光一樣明潔的男子,那個像月光一樣寒涼,會令自己心痛的男子,將會是自己一生感情追溯的終點。
待白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後,韓至玄才回身,不料頭上一盆冷水下來,全數澆在他身上。隨著沉重的一記關窗聲,一切又歸於平靜。
韓至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這下連身上都冷透了。
韓至玄苦笑著甩了甩濕透的頭發,狼狽地往韓府走。
那個時代,是他太不該,太倔強地握住了一個早該破碎的夢……
隻是當初,又有誰知道呢!
顧丹邑回到府中,意外的發現張笛和唐賦竟都還沒回來。偌大的府中,除了幾個家仆的身影,便不再有其他。顧丹邑走到前廳,打發走了欲上來服侍的婢女,一個人坐在廳前,也不多點蠟燭,就著昏暗的燭光想事情。
是不是自己把話說得太絕了呢?其實聽到那人第一次用那麼冷的語氣說話,自己心裏不知怎的也會不自在,自己不是已經經曆了那麼多的風雨變化,在心裏哪會再起什麼波瀾呢,可是為什麼,還是不甘心釋懷!
顧丹邑站起身,來回慢慢的踱了幾步,眉也不自覺的蹙起。
還是把話說得絕點好,斷了那人的後路,也斷了自己的後路。有些做不得的事還是不做好!就算命犯桃花又如何?緣生緣滅向來由我,而不是由天!
顧丹邑想了想,眼神也就清明起來了,還是那張清傲的容顏,泛著水色,透著寒氣。
顧丹邑轉身進了裏屋,先前讓人放了些水,這會兒該是洗澡了。顧丹邑脫下外衣,手腕處的一條刺眼的紅格外奪目,如今有些微微的泛青,在白而細瘦的手臂上是極不和諧的一筆。顧丹邑歎了一口氣,還有一個趙鑒!
唐賦回來後,聽下人說顧丹邑已經回來了,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便一言不發回自己的房了。在那之後張笛也不再有解釋些什麼。
張笛心中有些悶,便派下人取些酒來,一個人呆在後院的庭中,一杯一杯地接著喝。待顧丹邑洗完澡出來,就見他微醺,臉上微微泛紅。
顧丹邑走上前去,在他一旁坐下。張笛看了一眼來人,一言不發。但就是那一眼,顧丹邑看透了那些楚痛和無奈。
顧丹邑見人家渙散的眼神,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承山?”
張笛漲紅著臉再次抬起頭來看他,忽然就大聲起來:“道我醉來真是醉,不知愁是怎生愁!洛卿啊……”
顧丹邑見人家幸好還知道自己是誰,心裏安了些,一下拿走了他的酒杯。“承山,你醉了。”
張笛也不去奪回他手裏的杯子,直接倒下趴在桌子上。“醉了好,醉了好啊……醉了,就不用解釋那麼多人家不想聽的……醉了,就不用再去喜歡……醉了,就不寂寞了……”
顧丹邑陪著他苦笑。“寂寞?有我們你還寂寞?”
張笛吃力地舉起一隻手指他,晃著說:“錯,我隻有你,沒有們!”
顧丹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任張笛拿走。“你和歧水……”
張笛搖了搖頭,“不提這些,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張笛兀自笑了一陣,又搖了搖頭,“真可笑,還沒開始呢,我就嚷嚷著結束了……”
顧丹邑拿起一個新的酒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杯下肚,臉也有些紅了,倒是襯得這張臉更是美了些。果然自己是不勝酒力的。
“承山,其實我們都是寂寞的人呢,怪不得惺惺相惜了這麼多年。”
張笛強撐著從桌上爬起,“洛卿啊,你畢竟是不同的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天下誰人不識君?你又怎麼會寂寞呢?”
顧丹邑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承山,你真的醉了。若放在平時,我話中的意思也隻有你再明白不過了,這會兒竟和我說起這話,你果真醉了。”但顧丹邑還是耐著性子回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醉了。“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聞,這其中的寂寞才是最深,最刻骨,最難以言明的啊!”
顧丹邑也不知道張笛聽進去沒,就見他閉著眼,眉間滿滿的哀愁,顧丹邑伸手想去撫平他的眉,卻還是收回了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事情,兩人相處久了,自會不言則明。
顧丹邑深知張笛的內心,這個沉默的男人,卻有顆細膩的心。
顧丹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來。
“我知道有些人是你不願再提起的,有些感情也不願讓人知曉,那麼多年的思念埋在心底有多深我都知道。隻是,承山,讓那些憂傷輾轉成泥吧。”顧丹邑不知他聽清楚了沒,見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才離開,盡管那個笑容滿是淡淡的苦澀。
顧丹邑離開後院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不輕不重。
他一個人,將等待變成一種姿態。那麼,韓至玄呢!
又何嚐不是?
韓至玄一個人頂著濕透了的衣服,還在滴水的頭發,一言不發的往回走。一時沒注意迎麵走來的兩人,韓至玄一頭撞上去,三人皆嚇了一跳。
韓辰剛要跳起來開口大罵,仔細看了看來人後就立馬乖乖閉了嘴。
韓辰和江臨風半夜出來就是來找韓至玄的。原本是江臨風不放心,偏要出來找,韓辰一個勁地說沒事沒事,是家常便飯。可是,江臨風固執,韓辰又怕他初到長安不識路,隻好也打著哈欠跟著出來了。兩人原先其實是看到迎麵走來的人的,隻是韓至玄低著頭,一身落魄的樣子,外加夜色如此濃,心裏推算了半天覺得不是,便別開視線不再去注意那個人,不料就這麼撞上了。
“韓公子?”江臨風遲疑著開口。
韓辰不客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是啦!這是我家少爺!”
韓至玄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冷冷的開口:“不要說話,隨我走走。”
韓辰心裏一緊,自家少爺是極少用這種語氣說話的。韓辰雖然知道,韓至玄表麵上的那些輕浮張揚或許不全是真的,但畢竟麵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平日裏也習慣性的帶著些玩性。今天這般坦誠地露出骨子裏最深處的東西,讓韓辰難免有一絲擔心。江臨風倒是不怎麼在意。
兩人跟著韓至玄來到河邊,韓至玄靜靜的在前麵坐下,身後的兩人也跟著坐下。
一襲秋風吹來,後麵的兩人不禁緊了緊身上的衣衫。看著眼前的人,卻是紋絲不動。
也是,身上都濕透了,再冷一些又何妨?
河邊樹影搖曳,不勝繾綣的月色,稀疏透漏著誰的企盼,那份眷戀如此沉重,醞釀出了亙古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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