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人生若隻如初見  第十六章 蜚聲士林(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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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至玄滿意的笑了笑,抬頭直視趙文帝答話:“人生在世,從生到死其實僅在須臾之間,何必在這彈指一揮間還要壓抑自己的真性情呢?晉代男風盛行,六朝也不例外,為何到了這一代男風就成了上不了台麵,處處受到打擊呢?我不免要問,難道說斷袖之風是時代進步的淘汰物?君子與君子的相契,較之於世間流於俗麵的男女之情,在清清淡淡的情感裏更透著哀傷的滋味,我倒是覺得這份感情更高尚,更帶著詩意。”
    趙文帝聽他說完,笑吟吟地打量著他說:“韓小少爺的風華人盡皆知,不想這措辭也是雅致得恰到好處,語意風流,感情倒是真的。”
    韓至玄點頭,心想:廢話,這麼多天的書怎麼可能白讀!
    “感情自然是真的,奈何懂的人偏少之又少。”
    後麵的魯季冷冷笑了一聲,也上前一步,拱手向皇上作禮。
    趙文帝雖然對他很是感到頭痛,但人家說的畢竟在理,也不能反駁些什麼,隻好客氣地回他:“賢才,不用那麼客氣,有什麼話就說吧!”
    魯季還真的一點兒也不客氣的說起來了,但這次的矛頭卻是直指韓至玄。
    “韓小少爺,方才既然說到了魏晉南北朝,那想必足下有聽說過慕容衝吧!”
    韓至玄思索了半天,愣是沒想出一個叫慕容衝的。心想這丫的是誰?自己充其量最多也隻知道一個當代的慕陽無雙,慕容衝還真沒聽說過。
    韓至玄見那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心裏就是不爽,硬著聲音說:“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接著說,他又怎麼了?”
    “怎麼了?”那人冷哼一聲,“你倒是真的知道?”
    韓至玄見自己馬上要露餡了,忙岔開話題:“要說就快說,大夥就等著你一個人,別老婆婆媽媽問這問那的,我早說我知道了的,那就是知道了的。”
    魯季見朝堂之上的人還真都盯著自己看,心裏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再追究韓至玄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繼續說:“慕容衝原是十六國時期的燕國皇子,後來大家也知道,燕國為前秦所滅,燕國統治者一族受到慘烈的誅殺,慕容衝因其傾國傾城之貌逃過這一死劫,卻是更為不幸地成為了前秦皇帝苻堅胯下的玩物。這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恥辱,天大的恥辱。慕容衝放不下這份尊嚴,為了複仇忍辱負重,最後成了西燕國的皇帝。昔日的後宮玩物,後來的鐵血將軍。慕容衝的轉變皆是因為苻堅當時的一時好色,這些有違倫理的事該是給慕容衝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才會選擇最後與苻堅兵戎相見而不是冰釋前嫌!最後受到犧牲的都不是當事人雙方,而是無數無辜的百姓。然而就是因為前秦帝王獨斷專行,視倫理道德為無物,才會讓慕容衝滋生出決絕的殺意。韓小少爺,把斷袖之風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可它關係到的是一個男人的尊嚴。倫理道德的存在無疑維護了這些不可侵犯的尊嚴和底線。”
    這方話音剛落,堂下又是靜默一片。
    顧丹邑不免要為韓至玄捏把汗,這人說話這麼咄咄逼人的,還擺出事實講道理,恐怕不是那麼好對付過去的。
    顧丹邑微微側目,就想看看韓至玄現在是不是已經兩根眉毛擰到一塊去了。不料,剛回頭就對上了韓至玄那雙總是充盈著滿滿笑意的眼。
    方才那士子說話時,韓至玄就光盯著顧丹邑看,就想著丹邑也是這麼傾國傾城,人就是比那個叫什麼慕容衝好,也不見動粗過。又暗自歎氣:隻是性格冷清了些,一點也不解風情。
    這廂四目相對,顧丹邑眼中更是別扭了些。
    韓至玄微微向他動了動嘴型,顧丹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意思。
    一句淡淡的“沒事”,心上微起波瀾。
    韓至玄又轉身給後麵那個士子一個自信地微笑,不緊不慢的說:“兄台像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了,方才我們談及到的是‘情’,君子間的情。這‘情’指的是兩情相悅,並不是一廂情願。苻堅的後果那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才會招來慕容衝的厭惡。高大的宮牆圈養著畸形的欲望,繁華背後的蒼涼,遠不如田間的野花來的自然美麗,兄台不能以偏概全啊!再說回來了,是慕容他死腦筋,不懂變通,為自己挖了一個無法攀爬的大坑,待他縱身躍下之後,才發現是自己把自己埋葬了。說到底,他是傾國傾城,最後傾覆的,也是他自己。這事有違的不是倫理,而是感情!世間真情,無論飛禽還是走獸,皆是生死不渝。但這必須是‘真情’,才不關乎風月,不關乎倫理!”
    韓至玄說完,那士子竟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趙文帝見不用自己出麵,便把這事解決了,當下就誇讚韓至玄道:“韓小少爺的口才真是不錯,賜教了。”
    繼而又調侃他說:“也不辜負你這些年混出的‘風流’二字,朕今天也算是賞識到了。”
    韓至玄沒在意趙瑋的話,反倒是趁著趙瑋說話的當兒,又悄悄的靠近顧丹邑一步,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丹邑,我對你可是真的,真的不關乎風月……”
    顧丹邑耳根微紅,臉色卻是不起波瀾,眼神清明。
    回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轉頭再不回過來了。
    趙瑋聽了一上午,腦袋也疼過了,一時就覺得乏了,便打了個哈欠。
    眾人見趙文帝有些意興闌珊,心裏一番忐忑。
    趙瑋倒也直接,不強撐著疲乏的身子,直接說:“聽了這麼多,朕也有些許乏了。今天考察下來,朕深感欣慰,我大勖真的是人才輩出。洛卿,靖書……”趙瑋頓了一下,翻了翻高子盛遞上來的名冊,繼續說:“承山,至玄還有魯季,你們的本事朕都領教過了,今且先回去,明日進宮接受封官,其餘士子暫且留下,隨朕一同去翰林院進行紙上答題,題目便是你們抽到的題簽。”
    眾士子應是。
    高公公嗓子一亮,“——退朝。”
    眾大臣跪地,又是一片如山的聲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韓至玄轉身捏了捏唐賦的手,鼓勵他加油。
    張笛回頭恰見這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但還是把鼓勵的笑容留給了唐賦。
    眾人出殿。
    唐賦回到家後,猶念著張笛早上答題的言外之意,心下有些了然。見到迎麵走來的張笛也是閃躲著目光盡量避免四目相對,微微一笑就算打過了招呼,兩人竟都無話。
    顧丹邑在一旁捧著書看著奇怪的這倆人,嘴角一抹微笑揚起……
    次日,仍是長安太極殿內。高公公依舊盡心盡力的喊著眾臣上朝。
    趙瑋經過一夜的休整,精神好了不少,一上朝便是麵帶笑容。
    “眾愛卿平身。”照例的客套完後,便直接切入正題。
    “昨晚朕深思熟慮了一宿,已擬出各位今後的何去何從。此次科舉最終僅錄取15人,意味著昨天的二十人中,僅有十五人能夠走上仕途。沒有被此屆科舉錄取的士子不要氣餒,朕期待著來年看到你們的身影,自有地方讓你們施展才華。”
    趙瑋向堂下看去,就見末排空有一個空位,當下詢問高子盛怎麼回事。
    高子盛湊到趙瑋身旁悄聲說:“魯季士子昨晚暴斃家中,今天怕是……”
    趙瑋舉手示意他閉嘴,不滿的看了堂下的趙鑒一眼,心說:“你啊!”
    趙鑒倒是無所謂的回了他一眼,趙瑋拿他沒轍,繼續說自己的。
    “本屆科舉狀元為洛陽顧丹邑,經朕決定洛卿你便擔任時下正空缺著的中書令一職,管理整個中書省,朕相信你能做的出色。”
    高子盛遞上執掌令,顧丹邑從容接過。
    “至於榜眼呢,就是洛陽的唐賦了,你的治國之道朕反複看了,每看一次均有所得,是個才人。朕決定封你和承山同為中書舍人協助洛卿辦事,負責製詔。若幹得好,朕定會給你們升官。”
    張笛心中得瑟,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樣最好。
    “最後呢就是探花郎,朕思來想去,又覺得靖書合適又覺得至玄合適的,實在是沒個定奪。便決定兩人同封為探花。”
    此言一出,韓蒼就上前一步提出了異議:“聖上三思啊,自古以來就沒有兩個探花郎之說,臣覺得不大合適。犬子無才,實在是擔不起探花的名銜,還望皇上收回成命。”
    趙瑋笑吟吟地說:“韓大人多慮了。不是眾賢臣說的嘛,萬事都要知個變通,理是人定的,亦可以有人來改的嘛!”
    韓蒼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趙瑋便又轉向徐況說到:“靖書,你同承山他們一起,與洛卿一同治好中書省,朕封你做正五品上中書舍人。你意下如何?”
    徐況微笑頷首。“但憑聖上做主,謝主隆恩!”
    “至玄,你便去你爹門下的禮部幹事,朕封你做禮部尚書,官雖大但你還是要虛心學習,再不可向先前一般玩物喪誌了啊!那些下屬也不是等閑之輩。”說完就笑著打量他。
    不想韓至玄卻上前一步,搖了搖頭。
    “啟稟聖上,在下不願在我爹眼皮子底下幹事。”
    韓蒼聽了差點氣暈過去,一時對著韓至玄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
    韓至玄卻不緊不慢的一一道來。“我在家整天就看著我爹的臉色,才不想出來幹事還老看他的臉色……”
    話還沒說完,堂下大臣間就是窸窸窣窣的笑聲,趙文帝也饒有興致的坐直了身子,繼續聽他說。
    堂下就韓蒼一個人臉色陰黑,說不出的難堪。
    “而且,我並不想凡事都讓我爹罩著我,這樣也不好施展我的真本事。”
    趙瑋笑著點頭。“也是。那麼這樣好了,靖書可否願意擔任禮部尚書一職?”
    徐況還是老樣子,不溫不火地答道:“在下沒有異議。”
    趙瑋便對韓至玄說:“從今天起,至玄你就是中書侍郎了(大概和副長官神馬的差不多的吧),你們四人定要把中書省幹得出色,否則我可拿你是問。”
    韓至玄滿意應下。
    顧丹邑滿頭黑線。
    【PS:下次更文就是下周啦,祝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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