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夫婦倆不知道又去哪溜達了，兩個人雖然偶有吵鬧，但是很快就會和好，這一點我深感欣慰。自從經曆了莫棱母親病逝的這件事，我也開始對死亡這件事有了莫名的念想，有些陰暗。而我的外公，也去了。那時候舅舅們和媽決定輪流照顧外公，等外公到了我們家的時候，我覺得他似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雖然有時候還是很有精神的在院子裏曬太陽，但是大部分時間還是病懨懨的。我們家與別人家不同，爺爺奶奶是重女輕男，我爸這邊就我一個男孩子，爺爺對我姐和我妹倒是好的沒話說，唯獨對我這個獨孫不是特別親近，我有點鬱悶。不過我和我爸挺好的，我媽是個急性子又好強，從小就管的嚴，如果不是因為我那輕微的自閉，估計看我不順的時候早就揍我了。不過還是有人喜歡我，比如我的外公。
    外公很老了，對我倒是真的不錯，總是偷偷把他的退休金塞給我，我偶爾隻因為買碑帖錢不夠的時候才會向外公下手，其他時候也不接受。雖然知道能陪在他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但是他走了，我還真不習慣。我也不知道老梁夫婦倆怎麼想的，外公病逝的那天，他們把我送到了爺爺家。每次從學校去爺爺家，都會經過擺放外公遺像的靈堂，但也隻是經過，爺爺很快的就會將我拖走。等我再回去的時候。沒有靈堂，舅媽和表姐在收拾東西，門外還有鞭炮燃燒後的紙屑，但是顏色已經暗了很多。
    按照地方的規矩，舅舅和母親張羅著酒席感謝那些前來幫忙的親戚。我也去了，母親告訴我讓我多吃點，然後匆匆的去了別的桌。我看了看周圍那些笑的很開心的親戚，嗬，人死了之後過來幫忙的親戚，嘴裏說著“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的話，臉上卻是對桌上酒菜好吃的快意。誒，這就是親戚嗎？
    那天晚上回去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陽台門沒有關，月光灑在陽台上，影子倒映在天花板上，晃晃悠悠的，有點森然。驚跳起來關上陽台門，把被子捂在腦袋上。那一刹那覺得似乎有所謂的勾魂使者經過，害怕他也會把我帶走，害怕死。
    實在睡不著想喝水，剛出房門口，看到爸媽還沒睡，正說話，母親說：“那天晚上我睡覺的時候似乎聽到老爺子喊小柯的名字，後來也沒理，沒想到他就這樣咽了個口氣。”父親隻是默默的看著手裏的報紙，母親還在斷續地說著，“其實老爺子這樣走了也好，中風之後老是這樣癱在那，他也怪難受的。”
    哦。原來外公是這麼去的。我還以為是黑白無常把他拖走的，結果隻是這樣。我也不知道我後來有沒有喝水，渾渾噩噩的回房睡覺，沒有多少恐懼倒是一覺到天明。第二天很早就出門，沒想到碰到莫棱。莫棱走到我旁邊，直勾勾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好想問他，他母親死的時候，他是怎麼樣的？莫棱拉起我的手，把手套給我套上，我看著他的手，長，不纖細，骨節分明，偶爾能看出他某個骨節處的皮膚顏色較周圍更淺，估計是以前打架時候弄到的。應該很疼吧。
    “小柯，一起上學吧！”葉卓不知從哪竄出來，也學著莫棱一手牽著我。我就這樣被他們倆夾著走。我想他們大概是想安慰我，但是我想說我應該是個男的吧！為什麼他們要像拉小孩一樣牽著我啊！還有，我每天約好和王敏麗一起上學，我走了，王敏麗呢？額，為什麼他們要無視我的反抗，還硬拽著我！王敏麗！你在哪啊！來拯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