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甜美的回憶 第七章 生已成迷死當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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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自己給她掛上輸液的吊管,又勸她好好養病!她笑著問自己:“你覺得人的生命為什麼可貴呢?”自己想也沒想就笑笑說:“人就活這麼一回,自然可貴!”
她說:“葉醫生啊,其實生命的價值並不在於生命本身,因為沒有人是隻為自己活的,隻為自己活,會越活越空虛,越活越累。”那時我以為她又想不開,於是勸道:“土地除了能種莊稼之外,還有一種價值就是讓人穩穩的站在上麵,讓人覺得安心!有你在,你女兒,你婆婆都會覺得踏實,這還不夠嗎!”
“嗯,我曉得的!醫生。”其實人活著跟死去是沒有多大差別的!你不懂,每個人隻有在知道自己願意為什麼而死的時候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是為了什麼而生;也隻有在知道了自己是為了什麼而生的時候才能真正從容的去麵對死亡。
翠屏扭頭看看還在為怎麼出院苦思良計的老大媽,含著笑閉了眼。葉醫生畢竟也不是翠屏的專屬醫生,看翠屏準備睡覺就讓旁邊坐著的大嫂看著點滴的,快完時就來叫自己。然後就去了別的病房。
也許是照顧慣了,等到自己覺得點滴差不多快結束時,就先配好了下一瓶的藥等著家屬來通知,誰知等來的卻是一場意外!
或許別的醫生不清楚,但是那點滴的速率是自己調的,針是自己紮的,可是那點滴用完的時間至少提前了半個小時!所以幾乎在第一時間自己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也是在第一時間自己根本沒有想起什麼醫德什麼真相,本能的就順著死者的意願,將過錯推到了她家大嫂身上。可是自己卻十分清楚,是翠屏自己趁著大嫂打瞌睡的時候加快了點滴的速率,讓配房的大嫂和自己都估錯了結束的時間。如果她的大嫂有錯,那也隻是錯在沒有像她的婆婆一樣時時刻刻注意著病人的情況罷了!可是這樣一來,無論是她的良心難安也好,還是街坊鄰居的譴責也好都使得她不得不好好照顧弟妹的閨女。葉明義覺得喉頭堵得難受,隻是想到加快了速率之後冰涼的藥水迅速流進人的血管,人會覺得很冷,由內而外的冷,不知她忍著寒意等待死亡的時候心裏想著哪個人,哪件事?是曾經與她相依為命的母親還是婚後知冷知熱的丈夫,心裏對她那依舊懵懂的女兒可能放得下?
從昨天開始她就在為死亡做準備,因為知道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女兒,所以才賭上自己的命來給女兒鋪平一條陽關大道!生命的價值並不在於生命本身嗎?是啊,也許生命本身是沒有價值的,也許人一生中總要遇到那麼一樣東西其意義是高於自己的生命的,如果真的遇到了,究竟是幸還是不幸?真有什麼人什麼東西是可以讓另一個人不計得失不計結果甚至不計生死的付出嗎?可是又有幾個人舍得用自己的命來為別人贏得一個明天呢?也許你真的是無悔的,但是現在的我卻無法體會出你當時的心情!生命於人而言多麼寶貴?隻有活著才有希望,隻有活著的人才有機會來保護自己視如至寶的東西。死後,你怎麼能保證別人會善待將你的珍寶,你怎麼能肯定它就不會在風雨中搖搖欲墜逐漸蒙塵呢?
“爸,你怎麼了?”兒子倒來熱水給父親說,“是很累嗎?還是有什麼病人發生意外了?”
“你倒聰明,你去沈阿姨家了?現在才回來!”
“嗯,你做飯實在沒有沈阿姨做的好吃!”
“哦,真難為你,吃了這麼多年!”
“唉,算了,命苦唄,我早認了!”
“你個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呀呀,福在哪兒,快讓我瞧瞧?咦——咦——怎麼看不見?就看見一個老爸,誒,老爸,你怎麼快禿頂了?”
葉明義看著自己的兒子,或俏皮的,或懂事的,或糊塗的,或聰明的都像是一顆顆鑽石,在自己的手中熠熠生輝。
“去,給你老爸下碗麵條去,加個蛋!”葉明義踹兒子屁股一腳,直接將兒子踹到了廚房門口。
“哎呦!你輕點兒——這麼大勁兒哪兒像餓的,雞蛋省了啊,給你點兒鹹菜吃就不錯了,還雞蛋——”葉初不滿的拍著屁股上的塵土嚷嚷著去廚房開了火。
其實個人有個人的信仰,真有抉擇擺在眼前了,自有真心指路!葉明義笑笑站起來喊道:“我去給你把你昨天泡的衣服洗了,你給我加個雞蛋,要煎的荷包蛋。”
“真的?”兒子立馬從廚房裏竄出來,兩步蹦到沙發旁邊將書包裏的東西呼啦一下全倒出來,“把我書包也洗了吧,我給你煎倆!”
“我靠!得了,扔這兒!”張明義頓時頭大,這都是跟誰學的?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的響!“爸,沈阿姨說了,說話不能帶髒字兒!”
“嗯,沈阿姨說的對!以後你記住嘍。”
“我說你呢!誒,怎麼攤上你這麼個爸,偏偏就沒碰上沈阿姨那樣的媽呢?”葉初一路歎著氣回到了廚房——
葉明義抽抽嘴角,真他娘的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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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屍體運回家來,我爬在床邊哭著叫媽媽!許多鄰居小聲議論,大娘一言不發的坐在火盆前添紙,頭也不抬一下。後來對門的張爺爺終於看不過,出來抱過我說:“丫蛋兒啊,別哭啦,你媽在天上看著呢?你哭,她不得安生啊。”
有人開頭,好幾個人都過來圍著我開始哄。“妞妞啊,莫哭了我是咱學堂的老師,其實老師跟媽媽不差什麼的,等明年你來上學了,你就是我閨女了,好不?”“妞妞啊,以後我小賣部的吃的你隨便吃,我肯定不收你錢,莫哭了啊!”……
其實我記不清當時都是誰在哄我,也記不清明明聚少離多的媽媽是為什麼在我幼小的心靈裏有那麼重要的地位。直到後來連媽媽的模樣都記不得了,卻還記得當時穿在媽媽身上的那件深藍色的稠衣,上麵開著纏枝的牡丹,遮蓋著她手背的好多針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