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不肖徒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6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邵含夕臉一紅,低著頭咬了一下嘴角,怯生生道:“我錯了。”在孫蘭生麵前,邵含夕的神色居然變得如此地安靜,沒有一絲的鋒芒。在天不怕地不怕的邵含夕眼中,除了師父,最怕的就數不苟言笑、恍若神祇的大師兄孫蘭生了。話說回來,孫蘭生跟她年紀相仿,隻不過入門最早,所以成了浮夕閣的大師兄。
“諸位,小師妹年幼無狀,回去之後,我定照閣規處置於她,還請諸位看在家師麵上原諒了她這回。”孫蘭生
人群中重又響起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
“原來她是女的呀。”
“她莫不是——莫不是,是邵含夕?”
“她是邵含夕?我的媽呀,我爹怎麼要我娶這麼一個悍婦啊。”
“那尤栩我是見過的,真可謂是有著母儀天下之風啊,怎麼會有這樣——”話到此處,那人卻萬萬不敢說下去了,因為紹含夕冷厲的眼神此時正惡狠狠地盯著他呢。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隨我回浮夕閣。”
“哦,是。”
********
孫蘭生站在舟頭,湖上的清風輕輕拂動他寬大的衣袍,最後一抹殘陽染紅了他的全身,讓他仿佛凝成一尊金紅色的絕美雕塑。靜坐在船舷上的邵含夕,連大氣都不敢喘,更勿用說欣賞大師兄卓越的風姿了。她知道,自己又闖禍了,而最袒護自己的尤栩又遠嫁他方,這次一定會被罰得很重很重。
懷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小舟終於靠岸了。
孫蘭生先行一步下了小舟,邵含夕習慣性地伸手,待他人扶自己下舟,忽的悻悻然發現,除了船老大,就隻有大師兄在側,而大師兄是絕不會攙扶自己的。
二人一前一後不快不慢地走在一條兩邊載滿了白茶花的幽靜小道上,邵含夕心中的不安更甚,因為她知道,這條小道的盡頭正是範攏月閉關修煉的停雲殿。
未及近前,一塊幾乎高聳入雲的雕花巨石便映入二人目中。此石高近百尺,一麵凹凸不平,一麵光滑如鏡,而停雲殿正是依據此石的光潔一麵而建。石麵上雕有近千名踏雲仙子,或淺笑迷人,或暗自垂淚,或嗔目怒視,或憨然嬌羞,千姿百態,栩栩如生,且絕無重複,堪稱極品。
走至近前,一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衝著孫蘭生拱身行禮道:“見過大師兄。”
孫蘭生微微點頭,算作回禮。
而一旁的邵含夕則苦笑著朝對方拱手道:“二師兄好。”
原來此人正是範攏月的二弟子衛師古。衛師古在前引路,二人隨之拾級而上,不多時,來到大殿側門,恭聲稟道:“師父,大師兄、邵師妹有事求見。”
片刻,殿內傳出一聲纖細綿長卻端莊從容的應答:“進來吧。”
*******
殿內光線很暗,茶花的香氣幽幽縈繞。
二人比肩立在階下,垂目等待盤膝養息的範攏月發話。
時間一點點流逝,範攏月卻依舊不曾開口,孫蘭生就那麼平靜地立在那裏,波瀾不起,而邵含夕的定力畢竟不及這位與自己同齡的大師兄,她已經第十次偷偷抬頭打量雙眸似睜非睜的師父了。
她一直看不透這個不過大自己十歲的美女師父,有時候,範攏月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喜歡惡作劇,喜歡利用自己的易容絕技捉弄別人,不分上下尊卑;但有時候,她又變成高高在上的武林泰鬥,深不可測又雷厲風行;有時候,她更像一個詠春悲秋的閨閣小女子,為了尋找一套適合的行頭,一下子換了上百套衣裙;但更多的時候,她像一個貼心的大姐姐,跟徒弟們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聽徒弟們的胡攪蠻纏。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十一歲的時候,她還沒有開始習武,在尋常人眼中,她已經過了最佳的習武年紀。但剛剛掌權的年輕閣主範攏月卻堅持己見,收自己為徒。每當自己因為骨骼初長成而無法像其他師兄弟們那樣輕鬆地完成師父教授的新招數時,師父都會說:邵含夕你這個笨蛋,你再這樣我就逐你出師門。話是這麼說,但每當邵含夕真的因為苦練不成而傷筋動骨,她又會說:邵含夕你個笨蛋,你不知道疼啊,我範攏月門下可不要殘廢徒弟,你再這樣我就逐你出師門。
但此時的範攏月儼然是一閣師尊的姿態,不是愛胡鬧的小姑娘,不是親切的大姐姐,更不是心口不一的“壞師父”。
“蘭生,你的定力更勝從前啊。”
“謝師父誇獎。”
“所以翅膀也硬了。”範攏月的語調輕柔淡雅,卻如一記重拳擊在孫蘭生的心頭。
邵含夕也怔了一怔,自入門至今,她見過師父責罰過所有師兄弟,卻唯獨不曾責罰過大師兄,莫要說責罰,就是口氣重些也是沒有的。因為大師兄實在太出色、太無可挑剔了。師父教的招數,他隻看一遍就可以耍得有模有樣;師父交給他的任務,他不單做到百分之百,而且常常做到百分之兩三百;師父說的話,他尊為聖旨,身體力行;甚至於,就連師父的喜好厭惡,師父的每一個表情、小動作,他都能精確會意。
可是,今天,師父卻用這種表情這種語調斥責了大師兄。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一定認為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一幕。
孫蘭生一驚抬頭,似是不知道師父為何會有那樣的語氣。
“為師的話,你是完全沒有聽進去啊。”她脫口輕歎了一聲,似是無比失望。
孫蘭生正待開口,邵含夕卻搶了先道:“師父,不怪大師兄,是我自己偷偷跑了出去跟那些人發生了衝突。”
“什麼?你又惹了什麼禍?”這一次,輪到範攏月犯糊塗了。
“嗯?師父不是在責怪大師兄沒有看好我,以致我惹惱了那些前來提親的人麼?”
“邵師妹,師父說的不是你的事。原來,師父已經知道了。”
“我是閉關修煉,不是閉目塞聽。”範攏月淡掃了孫蘭生一眼,又對邵含夕道,“你的事,為師一會兒再跟你算賬。你說,鄭昊哪裏去了?”說完,便冷冷地望向孫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