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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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山中不知歲月,我卻做不了這世外人,天剛黑,肚子就餓得不行了,咕嚕嚕的響聲突兀的回蕩在清寂的竹屋裏,我撇撇嘴角,原來神仙也是要吃飯的啊。不說不食人間煙火麼。
果然是仙山,困在這麼密實的林子裏居然都不會覺得恐怖。
本想找點吃的,給清冷的五髒廟添點香火,結果出來轉悠了半個多小時都沒能走出這竹林,天已經黑透了,四野淒清前後無人,我這神仙當的,當真是上檔次啊,饑不果腹還要野宿,嗬,好在不是野合。罷了罷了,沒有魂飛魄散,也沒有化作惡鬼禍害人間,白白得來這千載歲月萬古恒生,著實是賺了,還有什麼可怨恨的。我活了27年,一隻大好女青年,上無愧於天地下對得起人民,無愧國家無愧黨啊,除了我那摯愛我的爹娘,半生辛勞,到老,白發人送黑發人。
隨便找塊兒幹涼的地兒,倒下睡會兒吧,孩兒當真不孝,無怪忽我那老爹疼弟弟,女孩就是不如男孩啊,出了事就知道抹脖子。
夢裏是兒時的鄉間,五月的風,柔柔的拂過鼻端。媽媽在不遠處的地裏忙活兒,我睡在田埂上,小小的螞蟻爬上腰間鑽過衣服,又繞到背後,狠狠的蜇在屁股上,針紮似得一窩一窩的疼,間或還癢癢的幾下惹得人不由動手去抓,其實這時候不動還好,留個紅點子,過兩天就好,忍不住的一抓就完,眼瞅著腫起老大一片,火燒火燎的刺拉拉的疼,忍著眼眶裏轉著圈的淚兒,吸溜著氣兒,起身翻褲腰,一心要捏死該死的毒螞蟻,遠處幹活的媽媽扔了鋤頭,過來就扒我褲子,那哪行啊,死揪住不放,我可是個六歲的大姑娘,麥秋過後就要上學了,地頭上那麼多人,哪能就這麼扒了褲子呢,媽媽不跟我執拗,一邊伸手抹掉了我眼裏的淚,一邊還笑說“這會兒知道害臊了,四仰八叉的睡田裏咋不臊呢,”趁我不注意終究扒下了小花褲,這還了得,當即趴在媽媽的大腿上嚎開了,鄰家楊老頭說了,小女娃不害臊長大了沒人要的,媽媽翻愣著小花褲,捏了螞蟻後,又拍下了浮土才又給我穿上,臨了還將我小褂子下擺都塞到褲腰裏,抹平了褶兒,才又拾起鋤頭接著鋤地去了。
一陣刺痛結束了兒時的美夢,前一刻還是媽媽在暖陽下辛勞的背影,睜開眼卻是滿目濃黑,星光透過竹葉尖尖,沒有夢幻,一片慘淡淒涼。
抬手遮住雙眼,涼涼的淚就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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