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四處飛濺的，都是血……
    放眼望去，受傷的將士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不肯瞑目，血汙的麵容上是滿滿的不甘。
    怎麼會甘心？
    本是一場罕為人知的巡視，兵力也不甚充足，卻遇上溟霄以勇猛善戰出了名的烏回族族人。
    邑祗的部隊與烏回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這次卻莫名其妙被偷襲，然後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
    “我們遇上埋伏了！”
    “別管我！保護王爺！”
    “漠兒，這兒有我！你快走！”
    “漠兒！保護好自己！”
    聲嘶力竭的吼聲中，身體已經多處負傷的他，被那個全身同樣浸在血裏一般的男人，用盡全身氣力，硬生生的推開。
    胯下的戰馬被那個男人用力揚了一鞭，撒開蹄子不受他控製的飛奔而去。
    他不斷的回頭，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麵孔堅毅的男人被一支箭射中，從馬上翻滾下來，一動不動的伏在地上。
    咬著牙，他側過身體，想從自己的馬上躍下，回去救那個男人，不料剛一轉過身，另一支箭已然準確的向他的心口射來。
    他避讓不及，親眼看著箭穿透自己的胸口，然後……
    然後他就無力的倒下去，趴在馬背上失去了意識，再沒了印象。
    直到……他再次清醒，咫尺之距的地方，一個平凡無奇的少年，正嘴對嘴的給他喂水。
    他活了下來，被這個少年，所救。
    端漠慢慢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裏出現的，還是少年熟悉的臉，讓他一瞬間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把雙眼再度閉上一會兒，再用力睜開，端漠呆呆的盯著帳頂，終於確定了，他現在，正在自己居住的營裏。
    剛剛腦海裏清晰放映的那一切，也不隻是一場夢。
    是之前丟了的記憶。
    逐漸回過神來，端漠這才意識到，飛羽一直坐在自己榻邊，而自己，一直緊緊攥著飛羽的手。
    猛的縮回手，端漠冷下臉，費力的就要起身，看少年急忙湊過來想扶著自己，泄憤一般的恨恨用力推開。
    飛羽的動作僵硬在那裏，臉上露出一點惶恐和茫然的表情來。站在一邊的黃羽見情況不妙，慌忙搶上前一步，扶住端漠。
    借著黃羽的力度起身，端漠麵無表情的順著黃羽的攙扶，慢慢走向帳外。身後少年似乎也跟了上來，可他連頭都不想回。
    少年救了他，他知道。少年很無辜，他也知道。
    可他現在思維很亂，既沒法原諒自己，也沒法原諒，出了絕鬼灘後，以走不動為名，把他帶回家的少年。
    他自己潛意識的抗拒，少年的挽留之意，讓他在眼前的少年家多停留了那麼久，耽擱了那麼長時間，以至於沒來及見到仇天的，最後一麵。
    他無法想象，當他在少年家享受少年跑前跑後精心服侍的時候，仇天卻早已經身體冰冷，孤零零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因為他的任性，仇天在新婚燕爾時，遠走邊關。又是為了他的安全，仇天撒手而去，甚至沒來及見見京城中的妻女……
    “王爺……”黃羽小心的問話，打斷他的恍惚：“您這是……要去哪裏？”
    “去……”端漠喉嚨一哽，嗓音沙啞，艱難的繼續：“去軍醫那，看看仇天還留下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