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侍兒扶起嬌無力 始是新承恩澤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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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靈川戰場之上,上萬條青綠色的毒蛇仿佛在這草皮底下生了根似的,砍也砍不完。再看上古丹青這方,大將元渠方強行拽回了殺紅了眼的林鴛,大將軍林嶽坐立在戰馬上方,擰著眉頭,讓人不知心中所想。一旁,唐詩倒是身為清閑,他捧了杯茶下了香車,站在祭台之上,不慌不忙的看。再說繁如瀲這邊,姚碧雲暈了,被人抬下的祭台,一旁繁如瀲的眼珠子也險些脫眶而出,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唐詩,想了想又問,“為何蛇不往我軍這方來?”
唐詩未直說,隻是帶著繁如瀲走下祭台,伸手捧起祭台下的一培土,言,“小姐,你看,這土和尋常的土有什麼不一樣。”繁如瀲撚起一點在指尖搓開,氣味十分刺鼻,唐詩又言,“這是雄黃,其味刺鼻,長被人用作驅蟲之物,開戰前我沿著我軍陣營灑了一圈,蛇對味道十分敏感,雄黃味刺激,蛇自然會避之不碰了。”繁如瀲聽後連聲稱妙,又問,“為什麼是用蛇?不是蜘蛛老鼠蜈蚣?蛇聰明的很,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好。”唐詩一愣,淺淺一笑,“這個....我的祖師爺也這麼說過,所以他從來都是用蜈蚣一類的,隻是我學藝不精,隻會用蛇罷了。其實用蛇製敵算是最淺顯的,因為蛇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繁如瀲又問,“噢?還有這種說法?”唐詩點點頭,示意繁如瀲繼續看。
隻見,靈川大軍早已方寸大亂,節節敗退,唯有秦逸仍然坐在戰馬之上,冷漠的看著那蒙麵軍師,二人正竊竊耳語。秦逸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軍師有何意見。”白衣軍師言,“雕蟲小技,何足掛齒。拙劣的很嘛.....你派人回宮弄些雄黃酒來,越快越好。”秦逸點點頭,放了三五個小兵回宮。看著秦逸在一旁的馬上,神情冷漠的仿佛事不關己,白紗軍師柔柔一笑,問秦逸,“看將軍如此冷淡悠哉,可是因為....這心中有了良計?”秦逸一聲嗤笑,扭臉對一旁的士兵吩咐了幾句,三五個士兵往靈川內宮中跑去。
這時,倒是一旁的祝觀風發了話,“軍師怕是剛來我們靈川軍營不久不得知,我們將軍又何曾顯出半點焦急,就算是火燒眉毛也從來都是這般冷淡的,是吧將軍。”祝觀風說罷衝秦逸裂嘴一樂,秦逸不理,他又問,“那現如今救兵來之前我們又能做什麼?”秦逸一聲冷笑,“下刀快些,不要停。區區蟲蟻而已,堂堂靈川精兵總不至於輸給畜生,去吧,能殺多少殺多少,我不說停,誰也不許停!”秦逸裂嘴一笑,眼神似是似非的瞟向對麵軍中的林鴛,直到身旁的白衣軍師輕聲提醒,秦逸方的收回眼睛。
白衣軍師厲聲問,“你想做什麼。難不成你還要為了一己之私斷送了靈川大軍。”秦逸冷言,“我想做甚麼....軍師有眼,可以看。”白衣軍師咬牙切齒的言,“你知不知道殺蛇的後果!”秦逸冷漠的言,“知道,它們會群起而攻之。”白衣軍師又怒聲問,“那你這番到底是要做什麼!還不停手!”秦逸悠然一笑,“停手嗎?....好像已經來不及了。”那白衣軍師向前一看,果然,隻見大多數擋在最前的精兵已經因中蛇毒而斃命,雙目瞪大,七竅流血,死相甚是猙獰,不時的,一兩條鮮綠色的毒蛇會從那死去精兵的鎧甲內鑽出,口中嘶嘶的吐著紅信,靜靜的滑到一旁,鑽入土中,來而無影,去時無蹤一般。
地上蛇屍累累,人血噴湧,眼前精兵見少,可那蛇,卻愈發有了越來越多的趨勢,上萬條毒舌從戰場四周,從戰場的地底而來,眼前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一般。這些踏蛇屍而來的毒蛇總是異常的凶猛,它們是上古丹青最強的武器之一,總能殺人於無形,有些士兵還未等察覺,脖子上一涼,就多了兩個鮮紅的蛇牙印,三步之內必斷氣,之後就算是屍體冷掉,仍會從七竅內流出血來。
那些方死去,還沒來得及收屍的屍體,便成了那毒蛇最好的聚積地,它們用人的體熱,當做孵化蛇卵的巢穴,綿延不斷的向戰場之上運送新鮮的血液。看著那一隻隻小蛇從人的屍體之中破卵而出,繁如瀲猛地打了一個哆嗦,一摸手臂,隻覺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一般,突然身後有人將一件披風披在了繁如瀲的背上,繁如瀲猛然回頭,隻見一襲素衣的唐詩正在幫自己把披風的帶子係上,看著繁如瀲一回頭,唐詩順勢對她露出一笑。
他笑的那般自然,仿佛眼前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一般,並未讓他放在心間。繁如瀲心中暗想,如若冷雲華在,大約也就是這般,熟視無睹,空無一物的看著這血氣騰雲的戰場,突然,一個靈川士兵倒在了祭台之前,他瞪大的眼眶內,迸出三丈之高的鮮血,繁如瀲突然隻覺一個東西掉到了自己的腳邊,她回頭一看,是一個仍連著肉,帶著血的眼球,它正目光呆滯的看著繁如瀲,繁如瀲胃裏一陣酸,吐了出來,唐詩就那般站在她身後輕輕拍著她的背,又遞來一個香囊讓繁如瀲放在鼻前。
唐詩看了她良久方言,“習慣....就好了。”繁如瀲露出蒼白的一笑,衝他點了點頭,又問,“這蛇可是不一般。”唐詩言是,“這蛇的品種比較不同,尋常的蛇類,產卵孵化需要比這長八十倍的時間,死了就是死了,雖然報複的心裏也有,隻不過沒有這麼強罷了。而這種蛇,是我專門為了征戰而弄出來的,將尋常蛇類的報複心加強,產卵和孵化的時間縮短。可以在人類的屍體上寄生產卵,基本....就是這樣。”繁如瀲在唐詩說話的過程之中,一直看著唐詩的臉,她看了半天卻始終看不出一個所以然。是啊,他的表情竟然完全沒有變,普通的....一度讓繁如瀲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少見多怪的人。唐詩沉吟一陣,又言,“不過此戰法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怕火,雄黃遇熱成砒霜,是個下下策,容易引火燒身了......”
這時,大將軍林嶽派了林鴛和楚辭,帶一隊精兵突入靈川皇城。靈川大將祝觀風眼尖,一眼看見,衝秦逸大喊,“保護皇上!”秦逸讓出了三成的精兵隨祝觀風圍追堵截林鴛,自己與那白衣軍師留在戰場之上,擋住上古丹青大隊人馬。這樣一來,上古丹青這邊還剩林嶽,元渠,唐詩和繁如瀲,一個能文,兩個能武,繁如瀲....繁如瀲....負責打醬油和添麻煩。秦逸攏著眉,看了一眼祭台,祭台離陣營不算近,也不算遠,如今唐詩在林嶽身邊,而繁如瀲卻落了單,而後秦逸眼中大亮,一計飛鞭,對身前一列精兵大喊,“掩護我!”一列精兵如同人盾一般,擋在了秦逸馬前,緩緩向祭台上的繁如瀲逼近。
秦逸一動,唐詩恍然大悟,一句大喊,“保護小姐!”衝著元渠的戰馬猛抽一鞭,馬兒飛奔至祭台之前,元渠大喊一聲,“給我放箭!”箭雨如梭一般向秦逸一行飛去,馬上秦逸一聲冷笑,拿起了長弓,十根長箭上弦,一放箭正中十個弓箭手,秦逸一聲大喊,“盾馬速來!”一瞬,那白衣軍師恍然,牽出一匹棗紅色的戰馬,在馬背上放了三四麵銅盾,猛地一抽馬鞭,馬兒以一步千裏之速幾步越過蛇群,躲過暗箭,將銅盾送到秦逸身邊。
元渠一聲低言,“好馬!”秦逸又將銅盾送到了掩護精兵的手上,精兵下砍毒蛇上擋箭,掩護著秦逸一步一步向繁如瀲逼近。林嶽方要動,隻見那白衣軍師又派了兩隊精兵,手持鐵錘從戰場外圍包抄了上古丹青的精兵,讓林嶽分身乏術了。這時唐詩走到林嶽身邊,對林嶽言,“我來助你。”
此刻,靈川內宮之中,晏子都獨坐在丹室之內,麵衝著一枚銅鏡,鏡中的他閉著眼,淺淺一笑,輕聲對自己言,“要開始了。”宮門之前,大宮女白溯派人送走了雄黃酒,和秦逸要的東西,獨自帶著兵守在門前。她聽得見這門之外,眾兵死守的聲音,也聽得見宮門之內,萬眾的驚呼和悲鳴,她苦笑,該走了都走了,該留的,也留不住,這城.....終是要破了。按照晏子都所說的,還有半個時辰就到午時了,屆時六王爺的兵就會來,她的時間很緊,她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抵擋外兵。誓死也要擋住啊,她心中這樣想,突然她隻覺身後一陣冷風襲來,帶來了這夏日裏意外的寒涼。
半刻之內,靈川的天空上便烏雲密布,閃電驚鳴,白溯皺著眉不語,因為她知道這是如今這個時節裏,不該出現的天氣。一滴,兩滴,雨水落在了她的掌心裏,白溯看著宮城上方烏雲低的仿佛要到了頭頂上,這分明是有人做了法,亂了這萬物的生息順序,而這個人,一定是晏子都。不過,她想了半晌,卻猜不透晏子都的用意。
這時的戰場之上,同樣詫異的,還有唐詩,這不是今日該有的天氣,有人亂了天機。唐詩看著對麵那蒙麵軍師,倏爾清淺的一笑,他的眸中卻是一冷,他對林嶽言,“將軍,一會兒,無論發生何事,我希望將軍能以大局為重。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我不能再助你了。還請將軍保重。”語罷便下了戰場,走進了香車之中。林嶽雖有一刹的訝異,卻來不及仔細思量,因為對麵那蒙麵軍師送來的兩隊精兵已經壓入了境。林嶽一抽馬肚子,馬兒一聲長鳴,林嶽帶著其餘的五成大軍從戰場的左中右三側迎敵。
這時祭台之前,秦逸已離繁如瀲隻剩五米的距離,在元渠的左擋右擋之下,秦逸總是無法近身,很是著急。這時祭台之上的繁如瀲四下皆兵,沒有兵的地方皆是蛇,想來,竟無處可逃了,她從衣內掏出早已藏好的短刀,對著一個要上祭台的靈川士兵猛地砍去,那士兵並未想到她有,而且會用兵器,大驚之餘,竟被繁如瀲砍中了大腿,疼的摔倒在地,這時又一個靈川精兵從西麵而來,繁如瀲眸中一動捧起花鼓衝那士兵砸去,硬生生的將那人砸暈了過去,她又拿起那兩支鼓槌,向兩名靈川士兵的膝蓋猛砸過去,兩名士兵倒地。
此時,又有一些靈川士兵手持尖刀,從祭台的四麵八方向繁如瀲逼近。繁如瀲低頭一看,能被當做武器的東西已經都被她用盡了,還剩最後這一支匕首,卻不管怎樣都救不了她的命。繁如瀲心一橫,想學虞姬項羽,卻發現自己根本狠不下心,握匕首的右手抖的險些連刀都拿不住,看著越來越多的靈川士兵上了祭台,將她圍在中間,繁如瀲心中暗想,就這樣了嗎,讓我今日命絕於此,這時隻聽身後,元渠一聲大喊,“保護小姐!”
屆時,空中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而降,一刹那見靜了萬物的生息,繁如瀲恍若失聰一般,看著空中的電閃雷鳴,看著從天而降的一道驚雷劈在地上,劈上了元渠的頭頂,還未等他反應,身體已然昏死在地,繁如瀲一聲大喊,“元渠!”她的聲音穿透耳膜,傳到了自己的耳裏,一瞬之後,傾盆的雨聲從她的耳鼓奔騰而入,萬物皆找回了聲音。林嶽聽繁如瀲大喊,轉頭一看,心說不妙,隻是自己統領三隊士兵已是半刻也分不開身了,他恍然想起唐詩的那一句話,“大局.....以大局為重。”林嶽一聲長歎,不再分心。
此刻,祭台之上,靈川士兵給秦逸讓出了一條路,秦逸緩緩走到繁如瀲身邊,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妝容盡去,麵如死灰,濡濕的發尾緊緊貼在她的臉頰旁,那女子抬頭,漆亮的眼神看著秦逸,那眼神之中,有恨,有怨,有情,有義,卻唯獨沒有從中看到一絲的恐懼。秦逸淺笑出言,“翡華郡主,好久不見。”繁如瀲笑言,“好久不見,猛風將軍。”
這時一道驚雷劈在空中,映的秦逸臉色陰冷如冰,笑貌猙獰,他雍容一笑,神情豐神,亦如昨日一般,他彎下身,隻手抬起繁如瀲的臉,對她笑著輕聲言,“太晚了,可惜...太晚,如若早一些看到你,或許我還能留你一命,時至今日,對不起了,我隻能殺了你。”繁如瀲適時,一聲嗤笑出聲,麵上不見絲毫的忌憚,她對秦逸言,“悉聽尊便。”秦逸饒有興致的問,“你不怕?”
繁如瀲大笑出聲來,她站起身,看進秦逸的眼,秦逸隻覺身前這女子的眼中竟帶著幾分釋然,繁如瀲一抹臉上的雨水,衝著秦逸一臉沉著的出言,“死有何懼,總好過人間修羅地獄。隻是世間的人情債,再也沒法還....隻是有些話,我隻能爛在肚裏,難尋知音。將軍你說,我說的對不對。”秦逸三聲大笑,眸中一冷,對繁如瀲言,“如若小姐你今日沒死,秦逸我甘願做你的知音。對不住了。殺無赦!”繁如瀲一聲輕笑,閉上了眼,突然一道驚雷從天而落,落上了祭台之中,雷光之內,有一人,策馬飛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