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紫竹添香紅照日 綠水浮江月影天(排版)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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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上。依稀可見碧洗閣三個大字,斑駁的匾額顫顫巍巍的掛在門臉上。門口台階上落葉紛紛,扣手上,落滿了灰塵。“兩位請進。”穿著玫紅色小襖的姑娘笑眯眯的前去叩門,“咿呀。”門開了,應門人正是湯陽,一臉複雜的湯陽。“如小姐,林少將來啦。”“你們來多久了?”“有...一陣了...”湯陽支支吾吾答道,“如何啊?”“呃...小姐進門前還是三思為妙...”“三思...?”繁如瀲這邊還正問,林鴛那邊,一掀衣擺,已是進了門堂。門廳內,一掃頹唐之色,燈照有若白日一般,美酒香氣襲人。“好個酒香不怕巷子深啊。”林鴛這邊已是笑開。“冷雲華呢?”“裏間裏間,小姐請。”二人一推門,隻見,四壁輝煌,貼金鑲玉。當然,這個還不是最明顯的,最明顯的是一個身著翠綠色袍子的妙齡少女,正一隻腳踩著桌子,另一隻腳蹬著椅子,扯著脖子嚷嚷,“賭大賭小?下注下注”“押大。”“押小!”“開!大!哈哈贏啦贏啦!”那邊有小廝言,“姐姐不是押的小嗎?”那女子義正言辭“姑奶奶我這把是替少爺贏的錢,少爺輸也好贏也好,怎麼你們這幫沒良心的還打算從少爺手中贏錢?”
“是是是是....姐姐說的是....”湯陽見狀忙在二人身旁耳語,“這位是陸延揚的貼身婢女譚雲娟。”正說著,那邊翠衣女子抬了眼,尖尖的下巴,嬌小的身形,俏生生的眉眼,“是如小姐,和林少將來了吧。雲娟有失遠迎了。”“姑娘多禮。”繁如瀲回言,隻見那譚雲娟跳下方桌,扭著蜂腰,送著香肩,領口露出大片雪肌,很是銷魂,她嬌嬌笑,將玉臂搭在湯陽肩膀之上,弄的湯陽臉色酡紅,“姑娘,請....不要...這樣...男...男女....”“小弟弟,你說...男女什麼?授受不親嗎?”雲娟一臉作弄人的笑,“原本隻聽聞這兒有美酒,不料竟還有這般美人,林鴛大開眼界。”林鴛薄唇啟笑,涼灰色明眸緊鎖酒桌之前,拎了二兩女兒紅,咬開麵上封布,飲得酣快淋漓。繁如瀲見錢開了眼。一擄衣袖,不容分說的一把抓過湯陽,上了賭桌前,一把拔下發間琉璃簪,一襲黑發散落香肩,少女一雙漆亮的明眸中映滿了桌上銀元,“來來來!我押大!我若輸了就再加二兩銀元。小湯陽賭是不賭?”湯陽這邊漲紅了臉,“可若是你贏了,我...我也沒錢。”
“沒事沒事。我不要你的錢。”少女眸中狡黠一現,“那...你要什麼?”“還沒賭呢,你著什麼急,你若是輸了再議再議,隻問賭不賭?”少女眨眨眼,亮亮的小虎牙,晃著湯陽的眼。“賭就賭!”湯陽憋紅了臉,少女壞壞一笑,衝門口的雲娟眨眨眼,那邊譚雲娟便會意展顏,搖著骰子一翻,上了賭桌,“如小姐賭大,小弟弟呢?”“我賭小!”“好嘞!”“開!大!如小姐贏了!小弟弟可要願賭服輸哦。”湯陽正麵,“我說到做到!如小姐你開條件吧。”繁如瀲眼珠子正轉的飛快,“要說....這條件嘛,也不多,就一個,你可要想好了,允是不允我?”“我答應便是。”“真是爽快!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我的條件就是讓你一口氣灌下三斤笑紅顏。”眾人唏噓“這笑紅顏可是烈酒啊,平時飲慣了酒之人,一口氣飲下二兩都會半醉半夢傻笑上一整天。更何況這....”“我...湯陽不會喝酒...”湯陽很是誠實,“那也成,就先欠著吧,下次一並還。林鴛林鴛,來,我們這兒三缺一呢。”



簾外酒籌嘈雜交疊,簾內清風送明月。陸延揚正與白衣少年對弈。“延揚公子這家宴很是有趣啊。”“是嗎?公子喜歡?”“這鬧中取靜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嗬...延揚看來公子也深諳其道嘛。”“噢?何以見得?”“其實,也不僅是雲華公子,雲霄,睿王也皆愛這霧裏看花。這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勝者可得天下,敗者卻隻能如螻蟻一般苟且偷生。”金絲錦緞少年品了一口茶,冷雲華盯著棋盤未出言,步步為營。“延揚愛財,嗜賭天下皆知,今日與雲華公子一見如故,不賭上一賭,豈不浪費了這美景良辰。”陸延揚琥珀色的瞳仁緊鎖著白衣少年,有若即將到手的獵物一般,不動不錯。“有理。不知公子想怎樣賭?賭什麼?”冷雲華仍未抬眼,緊鎖著棋盤邊說,邊落子,殺的對手全無招架。那邊陸延揚索性棄盤,隻是小啜著手邊的梨花白,“我不賭小,隻賭大。”“願聞其詳。”雲華抬眼,澄澈的月光流入他漆黑的眼,似有星芒浮現。“我賭你。”雲華淺笑,“我不參戰亂,隻推波助瀾。你若勝了半壁江山,我便雙手奉上那另外一半。你若敗了,我便落井下石,做那螳螂背後的黃雀,如此你可願?”
冷雲華緩緩落下最後一子,抬眼笑答,“雲華榮幸之至。請公子下注。”“三萬黃金,助你旗開得勝的第一戰。”白衣少年不言,彎彎的唇角勾著天邊明月。有人叩門,陸延揚起身,掀開門簾,“何事,可是林鴛到了。”“林少將和如小姐已到多時了。”“好,下去吧。”陸延揚回首,“雲華公子可願一見?”“那是自然。”當仁不讓的起身行至陸延揚身前,出了內間。隻聽。“湯陽又輸了,這可怎麼好?”三位少女正磕著瓜子擠眉弄眼,那邊小少年手足無措紅著臉道,“湯陽,願聽侯小姐發落。”“如小姐怎麼看?”譚雲娟客氣道,繁如瀲砸吧著嘴道,“幹笑紅顏!”“林少將呢?”雲娟又問,林鴛一抹嘴,正色道,“欠債還錢。”譚雲娟搖搖頭,隻是笑,“那姐姐看來呢?”繁如瀲嘬著牙花子問,“嗬...好久沒看到這麼容易害羞的小弟弟了,不然就讓他親我一口何如?”譚雲娟一臉曖昧的衝二人眨眨眼,二人順勢言,“哎!這樣好這樣好。”“這樣如何使得?你們...!你們....!簡直不知廉恥!”“湯陽,不得無禮。”
冷雲華掀門而入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三個女人嗑著瓜子,笑嘻嘻的正看湯陽笑話。那邊,“少爺....”白衣少年徐步向前,唇邊掛著溫潤的笑顏,“三位姑娘好興致,家奴不嚴管教,見笑了。”在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時刻,繁如瀲心裏暗笑,嗬嗬,冷雲華,你也有今天。被人抓住短處的時候,枉你多年對我百般奚落,萬般為難,今日我便一次還了可好?“大家正玩得盡興,公子言之有理,隻是今日莫要掃了大家的興啊。”麵露正色,掩不住的眉眼彎彎,“雲華自是不會。隻是...這管教不嚴自是雲華之過,這罰,無異也當是雲華受下的。”語罷從腰間香袋上取下一枚清透的玉佩,遞到繁如瀲眼前,玉氣寒涼,通透掌心,玉雕已經磨得看不出形狀,隱隱約約的一字形,估價連城。要擱常人,定是婉言拒絕,什麼玩笑而已,何必何必一類的,可繁如瀲從來也就不拿自己當常人看,更不會做那尋常事。所以她便不假思索的揣懷裏了。眾人張目無言,冷雲華又遣人送來半斤笑紅顏,當然去封布這種事情是不需要人家冷少爺用牙咬的,不是所有人都像林鴛。



冷雲華將酒盞送到唇邊,掩住笑,一動喉頭,酒已是下去了大半,一抬頭,淋漓的酒漬濕了少年胸口的薄衫,濕了的衣衫緊緊貼在鎖骨之上,隨著少年得呼吸聲起起伏伏,一抬眼,酒盞已幹。少年依舊是那樣一副純良的笑靨,隻是配在這淋漓的酒色之中變得有些刺眼,繁如瀲一怔,不遠處林鴛喝的大放豪言,“秦逸!當初惹了老娘就得想到有今天,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你....你...可別逃得太遠....”,那邊譚雲娟早已明目張膽的逃回了裏間,“雲華...謹遵小姐所言。”少年已近身前,戲謔而漆亮的眼,酒色淋漓的唇邊,被風吹皺的發線,少年扶上她的肩,側過頭,隻見少女唇如滴血,一聲輕笑,冰冷的唇卻欲覆上少女的額前,隻覺冰冷的涼氣預見,少女猛地回神,側過臉,推開少年,少女鎖著眉,目若漆星濺月,那邊,白衣少年依舊是笑得無比純良,漆亮的眸中映月幽光,“雲華已依約受罰,不久留了,告辭。”繁如瀲隻是麵色如常的鎖著他離去的背影,或嗔或怪,旁人不得見。半晌林鴛出言,“你若不願今夜住在這碧洗閣,就該離開了。”“好。”
一路上,著玫紅色小襖的姑娘乘著船,船尾,林鴛依舊是那麼閑閑適適的眯著眼,望著天。繁如瀲卻一路無言隻聞船槳撥水聲潺潺,林鴛一個起身,涼灰色眸中澄澈入夜,“你可是覺得受了欺負?”“啊?”接著繁如瀲搖搖頭,“不必藏著掖著。你這個樣子隨我出戰,我也難開懷暢言。”林鴛正色言,“....”繁如瀲不語,隻是將手伸出船邊,試著撈起水中明月,“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隻管告訴我,我林鴛最看不得身邊的人受委屈,哪怕隻是一點點。”“可是冷雲華...”“區區一個冷雲華也值得你,低頭簇目的一臉小家碧玉受氣的表情,我告訴你,就算是日後小皇帝把你納了去,讓你受委屈,你也隻告訴我,你看我怎麼把他那個不爭氣的...”“好啦。囉嗦。”薄荷色長衫少女麵色已如從前,“不是我說你,這次吹的可有點過吧。”“什麼吹的?”林鴛裝傻,“小皇帝啊...什麼的,還沒想起來...?還是我再把你的話重複一遍?”“不用了。不過這個吧,還真不是吹,我就讓我那六千精兵兄弟鼓勵他們帶領的那七十萬大軍,每人每頓多吃一碗飯,小皇帝國庫裏就直接少了一個零。”
繁如瀲一臉毫不掩飾的鄙夷神情,“想讓國庫少一個零還用得著麻煩七十萬大軍,我看我家碧雲一人就夠了。”是夜,那邊碧雲閣,姚碧雲打了無數個噴嚏。送繁林二人過案後,小舟緩緩回行,這邊陸延揚攜譚雲娟隔岸而觀。“林鴛是誰的人?”“林家皆是皇帝之人。”“繁如瀲呢。”“繁家近年無意政權。看今天的樣子...倒像是雲華公子自己的人。”“依少爺所見,隨戰之人選可有定奪?”“...有定奪,自是有定奪。千載難逢的契機,若不咬餌,豈不可惜?”“接下來少爺當如何?”“如何?....嘶...去買六斤巴豆,我要裝病。”“呃..六斤....少爺一個人裝病...是不是多了一點...還要鶴延堂的?”“不多,隻怕還不夠呢。又不是我吃,買什麼鶴延堂?去陳記,買四斤送二兩那家。”“......是。”次日,鳳翔殿。“小姐,離皇帝的弱冠大殿隻餘五日了。”“恩。”陸沿歌正對鏡修妝,“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宣臨王晉見,冷家小女在門廳候見。”“是,小姐。”冷香出門,如玉美人對鏡描眉,一雙美目空曠寂然,香台上的龍鳳紅燭,將她帶回到那一年。
大婚前夜,陸沿歌心神俱滅,大婚當天,麵若粉白,嫁衣如血,她回首,隻見萬重宮門外的他握緊了拳,隨眾臣臣服,長跪著驚呼,皇後千歲,她回過頭,淚水殷花了麵,那朱紅色的重重宮門閉合,亦壓碎了她的心,她的名,從此她不再是那陸家小女,這世間多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厲皇後,少了一個血肉鮮活的陸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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