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滄鴻沒有回答，卻隻是抬頭看向小妖，眸裏的深沉讓他看不透他的想法，隻有那份沉重，卻縈繞在空氣裏，經久不散。
    “本王臉上可是有何物？”
    上揚的語調帶著微微的戲謔，被驚醒的小妖意識到自己的失神，心莫名一悸，白皙的臉頰染上了莫名的潮紅。
    眉宇微皺，壓下心頭不該有的感覺，無視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小妖輕揚嘴角，淡笑著回答，
    “實乃王爺器宇軒昂，氣質不凡，我這才多看了兩眼，還請王爺見諒。”
    欣賞著小妖難得的羞澀，仿佛觸碰到了他最真實的一麵，皇甫灝軒還不及細細體會這份愉悅，便見小妖表情收斂，又恢複了那副淡然的模樣。
    先前不覺得有何不對勁，見過小妖不一樣的一麵，皇甫灝軒才清楚地知道淡然其實是另一種拒絕靠近，被小妖排斥在外的感覺是那樣的清晰，不悅感迅速而凶猛地湧上心頭，不經過大腦的質問脫口而出。
    “那與沈大人相比呢？”
    問出口，皇甫灝軒有些微愣，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尷尬之色，隻是在看到小妖下意識地看向沈滄鴻那邊時，那點尷尬又被不滿的怒意所取代。
    小妖倒是被皇甫灝軒問的有些莫名，那霸道的聲音中蘊含的怒意是那般明顯，小妖想忽視都難，隻是，明明剛才皇甫灝軒的心情還很好，轉眼之間就變了，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比女人都難伺候。
    朝沈滄鴻看去的那一眼，還真是小妖本能的反應，雖然曾經也拿沈滄鴻和皇甫灝軒兩人對比過，然這般被皇甫灝軒當麵問出來，那種感覺，還真是怪異得難以形容。
    “王爺萬金之軀，沈大人國之棟梁，俱是人中龍鳳，”思考著措辭，見皇甫灝軒眼裏有著微微的不耐，小妖倒是也不心急，依舊慢悠悠道，“隻是王爺身體裏流的是皇室血脈，便是這點，沈大人與王爺便沒有可比性，王爺又何必自貶身份與沈大人相較？”
    輕柔的聲音像是山間緩緩流動的清泉，敲擊在皇甫灝軒心頭，衝淡皇甫灝軒心頭的躁動。
    明明小妖什麼也沒有回答，明明他該生氣那句‘自貶身份’的，然他的心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甚至能感覺到木子和語氣中那淡淡的無奈和哀傷，莫名地，他想到了他對木子和做的那些事，心尖像是有隻手在狠狠抓著，似疼非疼，很想發泄，卻又矛盾地覺得平靜。
    “木子和……”
    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喚出這個名字，沉重的語氣透著一股壓抑感，卻沒有任何下文，墨綠色的眸子看向小妖，幽深的目光卻帶著微微的迷茫，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隻知道那三個字。
    被皇甫皓軒盯著，小妖才反應過來皇甫皓軒是在叫他，很多年不曾聽過的名字，還不是同姓，倒也難怪他無所覺。
    隻是，皇甫皓軒那明顯不對勁的眼神看的他有些心慌，心裏似乎有種莫名的期待，卻又本能地抗拒著。
    “王爺。”不冷不淡的聲音打破了異樣的氣氛。
    被小妖的聲音驚醒，皇甫皓軒有些微楞，即使收斂的神色，眼底的複雜卻沒有徹底淡去。
    “若是想離開王府，本王不會攔你，”半晌，皇甫皓軒沉聲道，霸氣的聲音卻透著淡淡的疲倦，突然，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幾分陰霾和狠厲，“不過，本王隻給你這一次機會，錯過了便不會再有了。”
    像是在期待小妖離開一般，然皇甫皓軒自己卻是清楚，他是不願放任木子和離開的。
    明明已經報複了木子和，也明明得到了蘇羽依，放木子和離開，本是應該的，然，在圜景帝追問沈滄鴻時，他卻因擔心圜景帝知曉沈滄鴻的心思勸服他放人而妥協，報複早就變得不再單純，隻是皇甫皓軒不願去想，不願去麵對罷了。
    “王爺當真要放我離開？”
    有些疑惑地盯著皇甫皓軒，對皇甫皓軒的善變，小妖不得不再次感慨，幾分鍾前還是一臉他敢離開便死定了的表情，這會兒又這般大方，似乎巴不得他走一般。
    明明是帶著懷疑的疑問，皇甫皓軒卻似當了真，皺著眉點了頭，身上的寒氣卻又更甚了。
    一時間，小妖更是摸不清皇甫皓軒的心思。
    離開對他的誘惑很大，他不想一輩子呆在深闈宮牆之內，隻是他原本的設想是在王府待上一段日子，等到對這個世界有一定了解，再籌劃離開的事，那樣就算離開王府也不至於會迷茫，然皇甫皓軒的威脅卻動搖了他的決定，如果是皇甫皓軒主動讓他離開，應該會給一筆不少的分手費吧？那樣他短期內該是不用為錢著急的。
    不過，他還是很懷疑皇甫皓軒這話是不是在試探他。
    鋌而走險還是細水長流，他必須考慮清楚。
    “王爺……”
    小妖低眉思索間，聽到沈滄鴻的聲音，隻是剛開了頭便被皇甫皓軒厲聲打斷。
    “閉嘴！由他自己做決定！”
    明明豔陽高照，小妖卻覺得陰風陣陣襲來，皇甫皓軒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劍，鋒利得令人不敢靠近。
    “王爺忘了我們的賭局嗎？若是離開，我如何能讓王爺愛上我？”
    眼斂上挑，熟悉的魅惑人心的弧度在嘴角劃出，沐浴在陽光下的臉出塵高潔，仿若高不可攀不可褻瀆的謫仙，然那笑容卻又像是誕生自地獄的曼珠沙華，妖嬈致命。
    然皇甫皓軒隻是眼眸微沉，那雙眼裏在那一瞬間飽含了太多的情緒，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發一言，半晌才冷聲道，“記住你今日的選擇。”
    似警告，亦似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