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致閣內待了幾日，顯得有些無聊。
    風沐公子住在這裏的地方很安靜，沒有旁人打擾。
    隻是離武林大會舉行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今日要到院內的樓閣商議準備的事宜。
    “公子，依你看，這次武林大會的地點定在哪較好？”說話的正是衛恪。
    風沐公子一向很低調，連進樓閣議事也不例外。
    幾乎能證明他存在的——就隻有手裏的青瓷茶杯了。
    他不發一語地坐在靠窗的角落，手裏輕輕握著白玉笛管，似乎對閣樓裏的爭執吵鬧充耳不聞。
    白衣少年一直悠閑地喝著茶，時不時還望著窗外的梅花樹不移視線。
    此時正值寒冬，梅花開得最燦爛之時——
    本來武林大會一直都是在夏天最熱的幾天舉行，誰知這次的武林會友使得皇宮和武林勢力不能平衡，為了鞏固武林在寧朝不容小視的地位，召集武林豪傑的樓閣議會和武林大會隻得提前進行，改在了一月份。
    直到衛盟主開口，樓閣內才停止了喧鬧，一雙雙瞪大的眼睛四處瞟著——
    大家光顧著聊了，居然忘了這次的議會連名揚天下的神醫風沐也來了參加。
    突然有些不適應寧靜的白衣少年把目光移回了閣樓內。
    “…咳咳，”衛恪煞有其事的打破了平靜。
    “風沐公子，你認為，這次武林大會的地點應定在哪？”他隻好又重複了一遍。
    “按以往，不用改動了。”地點定在哪，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吧…
    “那麼，就照公子說的吧…大家也不必再爭了。”
    大家對於這點，沒誰敢提出異議。
    畢竟說話的是神醫風沐和武林盟主，得罪了其中的任何一個，也會吃不了兜著走吧。
    但是，人群中，總是有那麼幾個硬不怕死的——
    “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大家隨著聲音，找到了這個一臉挑釁的大漢。
    哼，大家爭論了一個上午的事情，竟被你這麼三言兩語就亂定論，你還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
    事實證明——風沐公子確實沒有。
    白衣少年沒有掃他一眼，就直接把目光移回了窗外的梅花樹上。
    是的，連掃一眼的功夫都省下了……
    看著屋內的氣氛越發緊張，旁邊人扯了扯他的衣袖。
    喂，你想死就找棵樹吊死好了，可別拖我們下水啊。
    在這裏，這個大漢充分發揮了他視死如歸的精神——他甩開旁邊的人，徑直走到了白衣少年的麵前。
    對於這個舉動，所有人都猛抽了一口氣…隻要是聽過神醫風沐名號的人，都知道，唯一與他的武功，醫術，容貌成正比的，隻有他的淡漠疏離了。
    別說是站到他麵前了，就是在三尺開外，也能感覺到他冰冷寒骨的氣息。
    大漢站定他麵前，“讓我來會會閣下。”
    白衣公子依舊穩穩坐在椅子上——
    他輕輕一笑，帶著不難看出的譏諷意味。隨即伸出纖白手臂，手裏握著的白玉笛朝著大漢膝上一揮。
    他猛然跪倒在白衣少年麵前。
    “啊——”一聲吼叫響起，慘烈之至已無法言語。他怒視著眼前的白衣男子目眥欲裂。
    白衣少年冷淡道，“在下決定的事，一向不喜歡旁人說三道四。”
    他拿著白玉笛管迅速準確地點在膝蓋已粉碎的大漢身上，麵沉如水，毫不留情。
    而那人已經毫不知覺，目光渙散——碎膝之痛是無人能夠承受得了的，他這輩子也注定要為他的魯莽付出代價，將在輪椅上度過。
    “在下廢去了他的雙腿和武功，如今已是廢人一個，沒有殺他的必要了。”
    “盟主，在下告辭。”他依舊溫潤如玉。
    衛恪心裏一沉，原來他的內力已經深到可以用玉笛來碎骨了，那麼他幫自己平定武林後，自己的下場會不會像眼前這個趴在地上大漢一樣，如果他知道自己要借朝廷之力除掉他的話……
    這說不定，是個自己的一個下馬威。
    “今天之事，若是有誰傳揚出去了，下場…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衛恪厲聲道。
    眾人看到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連呼吸都忘記了。
    先撇去小樓十幾年的規矩不講——身處閣樓不得傷人。
    雖然大家都是在江湖混了這麼久的，什麼樣血腥的場麵沒有見過。但這樣不出一言就先斷了雙腿廢了武功的一幕，實在寂靜得可怕。
    還有那人的下半輩子就要在輪椅上度過了。沒了雙腿，沒了武功，對他們來說，這比死要難過一萬倍。
    身在江湖的神醫風沐絕不可能不清楚。
    誰都不會想到被稱為神醫的風沐公子竟下手如此狠絕。
    現在想來，他外表的柔和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公子…”
    符奉沉看著眼前平靜自如的公子，突然發現自己有些不太了解他了。
    他已經不是以前受了欺負就忍氣吞聲站在自己身後的公子了，如今的他，傲視群雄，威懾天下。連殺人，也行雲流水平靜而無波瀾。
    他的眼神，永遠淡定而寧靜……
    連自己，也會有些畏懼。這樣陌生的公子，讓他不由有些心驚。
    “奉沉，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他眼眸閃爍不定。
    “是，公子。”
    公子能這樣對自己解釋，符奉沉有些受寵若驚。公子要做的事，從來不需要理由。公子向來都不會在別人麵前暴露自己的想法，哪怕這個人是從小一直保護他，陪伴他成長的自己。
    他一直明白，公子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坐上位者，須要看貫一切風雲。
    蘇淩寒這麼告訴自己。
    如果心腸太軟，自己隻能被別人踏在腳下。若是要反抗，隻能不留餘地。
    弱點，隻留自己一個人知道便好。
    別說是軟弱，就是為了報仇，還有什麼是自己舍棄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