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了挑眉。
    看來今天自己的決定沒錯，他確實是一個很好玩的，值得他去做些事。
    尹然埋在被子裏裝死人，卻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沒過多久，光線暗了下來，莫君安關了燈，接著是他上床的動靜。
    “把頭露出來。”莫君安的聲音在被子外響起。
    尹然掙紮了半響，決定裝睡。
    莫君安輕輕的把被子掀開，讓尹然的頭露出來，然後側身用自己的兩隻手握住了尹然的兩隻手。
    也因此，兩人之間幾乎是貼著的，彼此的溫度清晰的可以感受到。
    過了一會，尹然偷偷的睜開眼睛，側過頭，正好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
    “不裝了？”莫君安的聲音帶著笑意。
    “額……”
    被拆穿了，尹然一時無語。
    “嗬……”莫君安低低的笑聲從喉嚨裏傳出來，“是不是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
    “嗯，有點。”他正愁不知道要怎麼搪塞過去，莫君安主動為他找了個借口，他當然是順著說了。
    “那我們聊聊天吧，等你想睡了再睡。”莫君安自然的鬆開他的手，提議道。
    屋子裏溫度剛剛好，不像是市區的喧囂，這裏的夜晚很安靜，隻有偶爾幾聲蟬鳴與青蛙的叫聲，窗外月色朦朧，清風微拂。
    “好……”尹然答應著，雖然在莫君安麵前，他總是出奇的口拙，但是現在的氣氛真的太過於溫馨，他有些沉溺。
    “聊什麼呢，嗯……聊聊你好了。”莫君安看似很隨意的說。
    “聊我？我有什麼好聊的？”
    尹然把雙手交叉放在自己肚子上，又覺得太刻板，放在自己身體兩側，又覺得好怪異……
    “你在打工？”莫君安不期然的問到，“很辛苦吧？”
    “啊？還好啦，其實也沒什麼。”尹然抽了抽鼻子，臉微微向外側。
    “其實挺不錯的，現在國內的高中生很少會有人打工的，我在國外的時候，倒是也打過幾份工。”
    說著，莫君安推了推尹然，示意他把身體朝向自己這一側。
    “國外？”
    尹然一邊好奇的問，一邊轉過來朝向莫君安，兩個人躺在床上，臉對著臉，雖然在黑暗裏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對方晶亮的眸子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尹然下意識的調開目光。
    “嗯，我在高中才轉學回來的，我以前一直生活在國外，可以說是在國外長大。”
    “你是說你一出生就在國外了？”尹然驚訝的問。
    即使社交範圍不廣，也不常看電視，但是也知道在國外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其實基本上除了外貌之外，可以算是一個外國人了，第一母語基本是英語而不是漢語，而莫君安一口地道的普通話，比之播音員也差不了多少，完全看不出是從小在國外長大的。
    “是。”莫君安簡短的回答道。
    “可是你普通話很標準，難道你在國外都是講漢語的？”尹然不得不懷疑。
    “不，隻是我是我爺爺養大的，在家裏老爺子規定必須要講中文，但是與別人溝通還是要用英語的。”
    莫君安談到國外的事情，都講的不是很詳細，隻是簡單的一筆帶過，尹然問了兩句，也聽了出來，於是不再問莫君安國外的事情。
    “你也是爺爺養大的嗎？”尹然沉默了，莫君安便主動轉移了話題。
    “張大爸其實不是我爺爺……”尹然斟酌著要怎麼對莫君安講，莫君安去過他家，也看到他的生活情形，其實很容易就能猜得到點什麼，從莫君安出現在胡同裏的那一刻起，尹然就等著莫君安問，卻也害怕他問自己有關家庭的事情，然而莫君安卻一直都沒有問，甚至連先關的話題都不曾提起過，即使是現在的，他也沒有直接問，而是給了自己很大的選擇空間，無論想不想回答，完全是由自己決定。
    但是，也恰是這份信任，讓尹然有些想說一點的欲望，他不是一個喜歡傾訴的人，相對於訴苦，他更喜歡把所有的不開心放在心裏，然後偽裝成自己很好的樣子，至少這樣，或許有一天，在騙了所有人之後，自己也會騙了自己。
    他想對莫君安說，不是訴苦，隻是想要告訴他，自私的想讓他能夠靠近自己的生活一點，即使是不好的。
    莫君安靜靜的看著他皺著眉思考，也不催促。
    “張大爸……算是我的養父。”尹然低聲說，聲音很低，若不仔細聽，甚至會錯過。
    以張老爺子的年紀完全可以當尹然的爺爺了，卻被他成為是養父，可見兩人感情十分深厚，但是同時，即使尹然不說，莫君安也清楚的知道這句話後麵所代表的含義是什麼。
    莫君安在黑暗中靜靜的看著尹然，溫暖的手輕輕的握住了尹然的手，給予無言的安慰。
    這種時候無聲勝有聲，任何的語言安慰在慘白的真相之前都會顯得無力，或許隻有這種無言的相伴才是最適合的。
    莫君安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尹然繼續說下去，他便也不說話，隻是更加的靠近了尹然，張開手臂，把尹然摟進了自己懷裏。
    尹然的睫毛微微顫抖，他的身體在被摟住的那一刻僵硬了一下，但是當莫君安獨有的安心的味道包圍了他的身體之後，他就完全的放鬆了下來，心境也變得很平靜，困意慢慢的湧上來。
    莫君安抱著尹然單薄的身體，微微皺了皺眉。
    “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嗎？”
    記憶中男人帶著掩飾不住的悲傷的聲音在腦海裏重新響起。
    那時候的自己是怎麼回答的？
    記不清了，隻是那時的自己確實不懂得如何安慰，又為什麼要安慰。
    那現在自己所做的，就是安慰嗎？
    真是好笑……
    雖然對於自己的反常，有些疑惑，但是不可否認，這種感覺並不賴。
    想著，莫君安把下巴靠在尹然的頭頂上，也慢慢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