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彼岸花開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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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多數外來遊客裏,他們都記住了這座城市的繁華奢靡、萬紫千紅,沒有人注意到城西至今未被開發的陰暗角落。
帶著地方色彩橫豎交錯的胡同,就像是壓在箱底拿出來的襯衫上的褶子,淩亂又惹人厭。
窄小的過道橫生出許多尼龍繩製成的晾衣架,五顏六色的衣服橫掛在線上,把最後一縷照到胡同裏的陽光隔絕在外,滋生出許多喜歡陰暗的動物,不隻是老鼠、蟑螂。
還有老北京話裏叫的胡同串子,俗話嫖客,當然,有嫖客,自然就有婊子。
尹然最初的記憶就是家門口左邊門板下不起眼的老鼠窩。
因為尹安也就是尹然的老娘,總是會似笑非笑的帶著各色各異的男人回家,然後把小尹然像是拴狗一樣脖子上帶根鐵鏈鎖在家門口,笑的燦爛,把腿掛在男人身上,關上門。
第一次的時候,小尹然哭啞了嗓子,眼睛腫的睜不開,最後失力倒在家門口,卻也沒有等到尹安帶他回家,再次醒來已是半夜,小尹然嘶啞著嗓子敲門,細弱的聲音消弭在空中“媽媽,我冷,媽媽……”
最後伴隨著男人粗鄙的唾罵聲,衣服還沒有穿好的男人開了門,看了看小尹然,暴躁的將他踢倒在地,然後吭吭哧哧的走了。
小尹然倒在地上,還想哭,卻哭不出來。
尹安穿著鬆散的睡衣,皮膚上青紫的痕跡帶著淫亂的色彩,睡意朦朧的冷眼看著地上的小尹然,在尹然委屈的叫出“媽媽”兩個字後,一臉不耐的轉身進屋了。
那一夜,小尹然沒能爬起來,尹安也沒有再出來過,最後發高燒的尹然在清晨被隔了兩條街炸油條的老頭喊著“造孽哦。”送去了胡同口最廉價的診所。
而尹安也在同天被發現死在了家門口,尹然永遠不會忘記尹安死時的樣子,混著白色腦漿的紅色血液成了生命之初最慘烈的顏色。
警察過來匆匆調查了,死因很簡單,自殺。
那是那年夏天的開始。
尹然在這個城市沒有其他親戚,警察問遍了胡同裏所有的住戶,誰也不知道有著精致容顏妖孽氣質的尹安是從何而來。
理所當然的,尹安要被送去孤兒院,可是誰也沒想到小小的尹安會這麼固執的抱住自己家的門,死活不肯離開,小手指頭被掰出了血也不肯撒手。
最後,還是賣油條的張老頭幽幽的歎了口氣,把小尹然抱住,說“留著吧,大不了大夥每個人省一口,總有他吃的。”
就這樣,尹然留了下來,吃著百家飯,穿著百家衣,雖然瘦弱的不像是一個男孩,但還是成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