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知音難覓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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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的斜暉照在幽深的海水上,一切都顯得這麼璀璨奪目,仿佛這一池的海水也已經變成了瓊漿玉液。賞心悅目的風景自然會讓人也變的精神愉快。然而總有的人在這樣的美景下感到迷茫和憂傷。
     顧思桐現在正在喝酒,不是在那個格調優雅大方的房間裏,也不是在海風陣陣的甲板上,他現在在一個平常人絕對想不到的地方喝著酒。
     他竟然坐在高高的桅杆上,高處畢竟不勝寒,高處的風很大,將白色的船帆吹得鼓鼓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吹落下來似的。顧思桐一點也不在乎,仿佛天與地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他手裏的一壺酒。
     酒是好酒,窖藏了幾十年的極品紹興花雕酒,上等的糯米,酒色橙黃清亮,甚至幾十裏外都能聞到馥鬱芬芳的酒香。
     這樣的好酒,他卻不是細細的品味,他喝得很快,快的就像這接二連三的事情一樣,讓他難以消化。
     他看著浩瀚的大海,心中不免一陣惆悵,從小掃雲居士對他十分嚴格,卻從來也算不上親近。他十六歲生辰的時候,師父給了他一條繡著紅梅的絲帕,這樣的禮物對一個習武的少年不免過於女氣。可師父卻說這是最珍貴的禮物,因為這是他母親唯一的遺物。
     那時,少年的腦中是空白的,因為母親這個稱呼對他來說是如此遙遠,虛幻,甚至遙不可及。直到昨日,在夢境中,似乎看見了母親,但也僅僅是個夢而已。
     他又仰頭倒了一口酒,將酒壺夾在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絲帕,輕輕摩挲著,生怕碰落了手帕上繡的梅花似得。突然他吟起了來:“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啪啪啪”響起一陣鼓掌的聲音,天青色的衣影晃動,幹淨利落,風流瀟灑的輕功,接著耳畔就傳來張瑾軒的氣息,他拿起顧思桐懷中的酒壺,抬頭就喝一口接著道:“酒是好久,詞也是好詞,隻是太過煽情了,不適合你。”
     “是你,原來你也喜歡在桅杆上喝酒。”顧思桐笑道,他此時已經微醺,臉也紅了,看起來比平常少了幾分傲氣,多了幾分可愛。
     “我不但愛在這裏喝酒,而且也要在這裏吟詩。”
     “什麼詩?”顧思桐眨眨眼,問道。
     “詠梅的詩,”張瑾軒笑了笑,那兩彎眉毛好像也笑了起來,看起來依舊和當初一樣瀟灑不羈,“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嗬嗬,詩中的意境甚是清高,梅花倒也襯得起。尤其是疏影暗香二句。”顧思桐道。
     “一詞一詩詠的是同一物,可是意境差異很大,隻是因為人心不同。”張瑾軒緩緩道來。
     “…………”
     “我不知道思桐你遇到了什麼,不管多麼困難,你卻還可以掌握你的心不是嗎?!”張瑾軒笑吟吟的看著他。
     顧思桐用手撫向左胸,放在心口喃喃道:“我的心……”
     “你不是寂寞的驛橋梅花,你還有我。”又是那雙幽幽如大海般的眼睛,顧思桐突然覺得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了喉嚨,這種不受抑製的感覺讓他覺得很陌生,他那與生俱來的高傲性子對自己的這個反應帶著一絲抗拒。
     “嗬嗬嗬嗬,還有你?!我們不過剛剛認識。不要以為我在師兄麵前替你說了話,你就……”顧思桐帶著一絲憤怒說道,此時他就像一個受傷的小獸,向靠近他的人伸出了鋒利的爪子。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被張瑾軒帶入了懷抱,那是一個溫暖的,帶著海洋般氣息的懷抱,讓人覺得安穩。
     耳旁傳來呼呼的風聲,以及那人的聲音:“桅杆上風大,小心身體。”那人又是瀟灑的一笑:“你不是問我是你的什麼人,從現在起,我便是你的知音……”
     是那個比萬兩黃金還難尋的知音嗎?
     是那個懂得俞伯牙琴音的鍾子期嗎?
     抑或是那個縱使我相識滿天下,你也是那個唯一知道我的心的人嗎?
     顧思桐突然覺得不再悲傷,因為他有了一個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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