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一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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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時,李天佑的聲音猛然驚醒了韓夜,“我的婢女講的故事不精彩麽?才換來這麽一張圖!段家的糧草兵器不會隻藏在這一個地方吧?”
    韓夜急忙擦了擦淚水,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輕輕移步到屏風處。在兩扇屏風的夾縫間,他看到一個身穿火紅色錦袍的男人正與李天佑交談。
    韓夜記得此人,他便是百花宴中與自己對弈的那個人。
    “沒錯!但我隻能告訴你這一個,什麽時候你能將段懿軒完好無缺地送到我身邊來,我再告訴你其它地點!”
    “嗬,跟我講條件,你就不怕我給你一個逆謀叛亂之罪?”
    “我炎煜祺還從沒怕過死!”
    “哼!你是不怕,但你的父親和小妹呢?”
    “------”
    “糧草兵器及段家的軍事布陣,你要麽都說清楚,要麽現在就可以離開。不過,若是我將你剛剛提供給我的消息通知段懿軒,你說他還會信任你麽?到時,你不但得不到他,反而被朝庭和段家兩麵追殺。等著你的,將會是家破人亡,一無所有!”
    “你──,堂堂太子竟然如此卑鄙!”
    “所謂兵不厭詐,炎統領不會連這點都不知道吧!你既然已經說了一處藏匿地點,又何妨不再多說些呢?其實,我也知道你擔心什麽,無非是怕我卸磨殺驢。關於這一點,我李天佑可以寫一份文書給你,並親筆簽字畫押,保證不動炎家之人一個手指頭,也保證將段懿軒完好地送到你身邊!這總行了吧?”
    “………。”
    “我一個南嶽國的太子,未來的國君總不能失信於人的,否則,豈不是會被天下人恥笑!”
    聽到這裏,炎煜祺咬了咬牙“--------好!我信你一次,那麽,還請尊貴絕倫的太子殿下現在就給下臣寫一份文書。不過,殿下依約履諾也就罷了,若殿下失言,你可不要忘了,我父親炎頗也是手握重兵,他若與段家聯合------”
    “嗬嗬------”李天佑對這樣的威脅似乎全不放在心上,一邊朗笑著,手下一邊筆走龍蛇,很快一份文書既已寫成,然後簽了字,又蓋上了印信。
    炎煜祺接過文書,認真地研看了一會,這才小心地收於袖中。
    韓夜從屏風的縫隙處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暗道,李天佑抓住了這一把柄,消滅段家便有了正當理由,且不說朝庭和段家是不是勢均力敵,至少出師有名。若真決定開戰,那麽歐陽淩這個真正的段家世子應該第一個被拿下。
    想到這裏,韓夜心中一凜,歐陽淩會死,這個認知竟讓他覺得遍體生寒。曾經恨不得段家早點被鏟除,恨不得歐陽淩快點死,可是當這一天終於到來時,沒想到自己會是如此的心境。
    不能看著他被抓,不能讓他死,韓夜滿腦子都是這一想法。但如何救歐陽淩,又如何保證韓千柔的安全?
    韓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先離開李天佑的營帳再說,隻是自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李天佑會放過自己麽?
    韓夜又側耳傾聽了一會,不久,便聽到炎煜祺離開營帳。這時,他的腦子飛速地運轉著。很快,便想到了一個離開李天佑營帳的辦法,雖然有些危險,但可以一試。
    他輕手輕腳地躺倒在床榻上,做出熟睡的樣子,時不時地吧唧兩下嘴,然後一個不小心將床榻旁的一盞油燈踢掉在地,“當”的一聲,聲音不是很響,卻足以讓李天佑聽見。
    很快一股勁風襲來,李天佑已經站在了床榻前,而韓夜仍然假裝一無所覺地繼續酣睡,還時不時地撓撓臉,口水也濡濕了嘴邊的被褥。
    李天佑皺緊了眉頭,一時大意,竟忘記還有一個啞巴在帳內。
    要如何處置呢?李天佑有些猶豫,啞巴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為人憨厚忠誠。兒時有不開心的事情,無人訴說的時候,自己便會跟啞巴說,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說過之後心裏便輕鬆很多,也不用擔心啞巴會向別人說出去。可今天的事情事關重大,絕不允許有任何紕漏。
    想到這裏,狠戾之色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手也在這瞬間扣住了韓夜的脖頸,用力向下按去。
    韓夜立刻覺得無法呼吸,四肢拚命地掙脫滑動,壓在被褥間的嘴嗚嗚地叫著。想過會有危險,可這危險也來得太快了,他在窒息的同時,瀕死的快感也讓他有一種解脫的感覺,或許這樣死了也好,不用再去傷心煩惱任何事情。
    這樣一想,他便慢慢地放棄了掙紮,可此時韓千柔含笑垂淚的麵容又倏地出現在腦海裏,這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不能就這樣死了,娘親還在等著他去救。
    這樣一想,他又拚命地掙紮起來。
    一股酒氣在掙動過程中蔓延開來,李天估皺了皺眉,或許啞巴的確是酒醉後不知輕重地睡著了,這樣想著,心中那一點仁慈終於讓他猛然鬆開了手,殺念頓收。
    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韓夜隻覺心有餘悸,但他知道這戲還沒有演完。
    隻見他一邊趴在床上“呼嚕呼嚕”地喘著粗氣,一邊驚恐地抬頭看向對方,接著遽然呆愣住,似乎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睡在了太子的床榻上,頓時惶恐起來。
    緊接著,他慌忙從床上爬下來,又是叩首又是作揖地“啊嗚啊嗚”地叫著,擺著手,又指著床,像是在告訴李天佑,奴才再不敢睡太子的床了。
    見此,李天佑有些不耐煩,但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便還算仁慈地命令道:“重新把被褥換新的,若以後再見你嗜酒,定不會輕饒!”
    韓夜連忙磕頭謝恩,再也不敢停留,抱起床上的被褥,躬著身匆匆地出了營帳。直到離太子的營帳很遠了,他才心有餘悸地停了下來,有些慌亂地看著手中的被褥,一時間迷亂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過了一會兒,韓夜才有了打算。
    他先抱著被褥找到了那位喜歡訓斥啞巴的宮人,經過一陣比劃和一通千恩萬謝,總算求得那人幫他給李天佑換被褥。然後,再輾轉找到倚紅,露出身份,讓她帶自己回營帳。
    倚紅開始還不信,直到韓夜揭掉一半假麵,她才驚訝地睜大眼睛,但很快做了個深呼吸鎮定下來,卻轉眼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發揮起好奇寶寶的無敵神功,對韓夜就是一陣狂轟亂炸,非要他說出在玩什麽才罷休。
    韓夜被逼無奈,隻得編瞎話說是歐陽淩交待的任務,倚紅這才怏怏地收了聲。
    回到營帳,啞巴還睡在床上沒有醒。
    韓夜在倚紅的幫助下把妝容卸掉,又將衣服穿回啞巴的身上,之後將解藥喂給他喝。隻一會功夫,啞巴便醒了過來,睜開迷蒙的雙眼,一幅不知所以然的樣子。
    “兄台這麽快便醒了?”
    聞言,啞巴尋聲看去,見韓夜正坐在案幾旁飲茶,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急忙從床榻上下來,卻還沒站穩,便是一陣眩暈。
    “兄台剛醒,為何急於起身,快,坐下來喝杯清茶解解酒。”
    韓夜拉著啞巴坐下,給他遞了一杯茶水。啞巴似乎也很渴,接過杯子就喝個精光,放下杯子,才憨憨地笑著向韓夜賠禮。
    “醉酒也不是什麽大事,兄台不必歉疚,一會回去,早早休息便是,太子那裏,段某也讓人支會過了,今晚兄台也不必再去當值。”
    啞巴一聽,很是感激韓夜的體恤,急忙站起躬身道謝。
    韓夜向倚紅使了一個眼色,倚紅便提著兩壇酒遞到啞巴手裏。
    “兄台送了段某一壇好酒,這兩壇竹葉青權當回禮,還望兄台收下!”
    見這兩壇酒,啞巴早就興奮不已,接過酒便抱在懷裏。韓夜見他已經收下,心裏頗覺疲憊的他已經不想再應酬下去,便轉身對倚紅道:“天色已晚,倚紅掌著燈去送送這位兄台,要一直送到他的寢帳為止。”
    “是”倚紅應道,隨手坐了個請字。
    啞巴喜滋滋地又向韓夜道了一番謝,這才抱著酒隨倚紅出了營帳。
    帳內已經空無一人,安靜的空間讓韓夜放鬆了下來,頹然地跌坐在座椅上,疲憊地閉上眼睛,不用再偽裝,不用再爾虞我詐,這才是他想要的──正如啞巴一樣過著簡單而知足的生活,不願去追因溯果,真誠地相信著每一個人的善良。
    但啞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他拉入危險之中,而這也正如他自己的命運一樣,不管願不願意,已經被拉入權利的漩渦中,不能自主。
    可即便做了權利鬥爭中的犧牲品,韓夜也不想就這樣毫無價值地死去,他有想要保護的人,也希望把虧欠別人的都還回去。可即便是有了安排和打算,也將個人的情感和生死放到一邊,告訴自己理智地接受一切。韓夜卻還是覺得有種不堪重負的疲憊,疲憊到隻希望能快速了結一切。
    “世子還沒用膳吧?您想要吃些什麽,奴婢這就給您去準備”不知何時,倚紅已經提著燈籠返回帳內。
    韓夜睜開雙眼,搖了搖頭,“我還不餓!”
    “可------”
    “倚紅”韓夜直接打斷了倚紅的話,拉起她的手,將一塊紫玉及幾張銀票放在了她的手中,“這塊紫玉和這些銀票你收好。過幾日,在回上京的路上,找個機會離開,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地生活,如果缺銀子了,可以拿著這塊玉到貴德銀莊去取,明白了麽?”
    “公子,您這是何意?”倚紅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
    韓夜道,“現在事態有變,我和主上準備離開,但你又不會武功,跟著我們會是一個累贅,也隻能讓你自己想辦法離開了。
    現在有傷兵和家眷反回上京,正是一個脫身的好時機,你可趁機混在這些人中間逃出去。看在你跟了我這麽久的份上,這些銀子權當我的一份心意吧,也算是對我們之間的主仆之誼做一個了結。”
    “公子───”聽到這裏,倚紅的眼眶已經微紅,眼淚噙在眼裏固執地沒有落下,“公子---,你不要趕奴婢走。您去哪裏,奴婢也去哪裏,您不用擔心奴婢的。其實,奴婢也有一點功底,絕對不會拖累公子的。”
    倚紅也會武功?韓夜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也明白過來,她大概是被歐陽淩安排在身邊,負責監視自己的吧。但既然倚紅已經承認了她有武功,便是不想再有所隱瞞,而那一臉的傷心也不像裝出來的。這樣想來,自己也算沒看錯人。
    這樣想著,韓夜閉了閉眼,背過身去,道:“你既然自稱奴婢,就應該知道要聽主子的話!”
    “可----可是,公子一直待奴婢如親人一般,奴婢也視公子如兄長,難道這都是奴婢自作多情麽?”
    倚紅的聲音很小,小得如蚊蠅一般,但韓夜還是聽到了,不由為了那句“視如兄長”,而感到欣慰和開心,卻還是狠心道:“主子便是主子,即便主子對你再好,你也不能僭越了一個奴才的身份。我是看在你細心服侍的份上,才給你一條生路,否則哪裏會去管你的死活。”
    這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冷酷無情,倚紅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看著眼前之人,竟覺得如此陌生。
    想她從小死了母親,父親不久也死於非命,一個人在七星樓裏長大,沒有人會在乎她,關心她,讓她既孤單又無助,雖然後來學了點武藝,也都是為了自保,卻從來都沒有殺過人。後來受命照顧公子的起居,那時的公子囂張跋扈,雖不曾打罵過她,卻隻把她當空氣一般漠視。
    自從公子落水醒來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對她也開始關心。送她禮物,逗她開心,就像哥哥一般。那時,她才有了存在感,也慢慢地把他當兄長一般看待。即便受命監視公子的舉動,也曾注意到公子與那名侍衛有著不同尋常的親密,但她也卻未曾稟明主上,隻因她從公子的眼中看到了快樂。
    可如今,這麽絕情冷酷的話竟然出自她一直敬重之人的口中,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而說出這些話的人依然背對著她,留給她一個冷酷的背影,決絕的讓人不得不相信他說的都是實話。
    想到此,倚紅隱忍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回身捂著嘴,快步離開了營帳。
    韓夜無奈地歎了口氣,心道,當初就不應該帶她來上京,本想著她若能找到喜歡的人,就把她給嫁了,遠離這是非之地。卻沒想到進京不過幾月,事態竟變化得如此之快,真是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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