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春:青樓 第061章 水灩,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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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菊姨開口:“去將蘭姨請了來!”
誰都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麼,連素帶著勝利的笑意,沉沉暈厥了過去,可水灩卻是比誰都積極,挺身而出:“我去!”
果真與她主子一樣,一心要置我於死地,隻是看著她說話之時眼中發出的異樣光彩,我便是懷疑了,她究竟是護主還是隻仇恨於我?
若她一心為連素,便不會在她暈厥的時刻離開得那麼從容,沒有絲毫猶豫了。
蘭姨來了,大夫來了,有些人遣散開來,有些人留著伺候,我跟隨過蘭姨,去往蘭苑。
蘭苑,多麼美的名,可那裏卻有著謝菊樓人人害怕的地方,隻是於我卻是熟門熟路了。
蘭姨在前麵帶路,我走在中間,卻是水灩,死命求了非要押著我過去,言外之意仿佛懷疑菊姨她們徇私,她要替連素見證。
一路,誰也無言,默默之間仰頭,卻是明月雲遮,這個夜,格外深沉。便是在這漆黑之夜,我們無人點燈,隻是適應過這樣的暗意,一個跟隨過一個,走得緩卻緊,像是要擺脫那樣夜色纏繞。
隻是,黑暗之後,依舊是黑暗。
便是到了蘭苑之前,蘭姨突然之間轉身,我慌忙止了腳步瞧她,隻是依舊瞧不見她神色,但是聽她語調冰冷:“綺羅,你是唯一一個在短短幾個月之內第三次來此的人!”
我辨別不出她話中之意,不敢答應時,卻是聽到她濃濃的一聲惆悵之歎,隨後隻道:“進去吧!”
“蘭姨!”水灩突然開口,雖然我知道她始終都在,卻也是嚇了跳,卻是聽她說,“為何旁的姑娘進的是那件屋子,唯獨咱們的綺羅姑娘特殊?”
“皆不過是受罰罷了!”蘭姨隨意說著,依舊指引我往前。
“咱家姑娘猜得沒錯,不止是菊姨,便是始終公正的蘭姨也想徇私!”水灩這番話,我不知是連素所教還是她自行所說。
蘭姨沉默了會,我不止她在想什麼,最後隻是說:“我向來公正!”
我倒吸一口冷氣,卻是水灩在我身後推了把,讓我朝著那旁的一間屋子而去。
我自識得那間屋子,腳不由得哆嗦起來。我以為現在的我足以承受一切了,可再次麵對,我依舊不能控製住自己,我依舊是害怕。
半推之間,我不得不踏入那樣一間擺滿刑具的屋子,蘭姨去點了燈,當那燈光灑滿角落,將我眼前照得一片清明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寧願呆在那亙古不變的黑暗之中。
“天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個再說吧!”蘭姨說著,便催促水灩。
可水灩目光掃過屋中一切,話音柔柔而道:“蘭姨,我有幾句話想與綺羅姑娘說,可否?”
我不知她要對我說什麼,而我麵對屋中一切,那一夜哭聲淒厲,聲聲入耳,不由自主抱住頭,無瑕去分辨她要說話的用意。
隻是瞥過幾眼,蘭姨仿佛一副不願的模樣,卻是水灩搶先一步而道:“我雖是連素的丫鬟,但也算謝菊樓的人,蘭姨害怕我做出什麼傷害姑娘的事麼?”
她說得誠懇,而蘭姨或許不曾見到她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樣,猶豫之間,卻是在我像她求助不願之時,臉色一變,浮現出一種陰冷的笑意,道:“好!”
蘭姨於我,從來不曾有過憐憫,我拚命搖頭不願隻是讓她更好地尋著我的弱處。
蘭姨走了,水灩關上的門,遠遠看著我,看得我的心似乎都要蹦出來,我隻是不住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猛然間,她笑得猙獰,朝著我一步又一步走來。
我感覺自己的舌頭打了結,但還是問出了口:“為何……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隻是……為了連素?”
她離我更近了,隻是說道:“你果真不記得我是誰了麼?”
我努力張大眼,想看清她的容顏,挖掘出自己的記憶,隻是我腦中速速搜索,曾經的一切,哪怕我再努力,也隻是零星片段,根本想不出她是誰。
“你果真忘記我是誰了麼?”她語調低緩又說了一遍,仿佛在逼迫著我,那步搖輕移,晃晃蕩蕩在她姣好的麵容上投射出流溢的陰影。
我唯有誠實地搖了搖頭。
她接連便道:“你春風得意,果真是忘得快,可是我,卻一直記著你,記得清清楚楚,哪怕你燒成灰,我也會把你尋出來!”
“我們之間?”看得出來,她將我恨之骨髓,如此說來,那麼久她伴在連素身旁對我盈盈微笑,隱忍得多麼辛苦。
“看著我,好好想想!”她指著自己的麵龐讓我細認。
我逼迫自己定睛……終於,我不由連連退後好幾步,捂在耳畔的手也慌亂而下,我希望自己的判斷是錯,可是若非是她,又會有誰於我憤恨?
“是你……”我帶過驚恐喚出那樣兩個字。
我終於將她記起,看著她的笑在我麵前不住地放大再放大,看見她嘴巴張合之間說:“是我!”
我環顧過這個屋子,捂住不住顫抖的胸口,帶過傷痛,卻是笑了出來,我跌跌撞撞往前而去,她卻是將我攔截:“你想去哪?”
我哪也不想去,隻想去一個角落好好痛哭一場,好好嗤笑一場。
有些事,我記得那樣清楚,我記得那一個夜色有多濃鬱化不開,也記起那一夜她的哭泣之聲有多淒厲,還記得自己的雙手多麼顫抖……我甚至記起她的眼睛中絕望之後的恨意……唯獨我忘記了她的麵容。不,或許從一開始我記得的隻是害怕,隻是對上蒼的懲罰,我從來沒有想過,那一次,苦藥入腸,傷害最深的人不是我,而是她;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記起過她的麵容。
我從來沒有想過,日後跟隨在連素身畔乖巧的水灩,會是那一日被我灌下那一劑湯藥的女子;她的斜月髻梳得正好,根本不若當初蓬頭垢麵模樣……
“你恨我,也是自然!”我輕輕拂開她攔截在我麵前的手,依舊執拗地往前,從她身側而過的那一刻,眼淚從兩頰落下。
那亦是我的痛,誰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