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春:青樓 第056章 伶蘭,疊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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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剛才一瞬,真實得令人害怕,蘭姨鬆開了她的手,我可以撫著胸大口大口地呼吸,隻是我卻依舊陷在那樣一個腦中片斷間不可自拔。
那不是夢,我篤定,那麼……她便是我的過往識見,隻是她喚出口的卻是……而她,又是誰?
“綺羅,你沒事吧!”菊姨上前,心疼不已,拚命拍打著我的背。
我的身軀隨著她的拍打猛烈顫動,我陷在思緒不肯醒去,隻是麵對過菊姨越發焦急的目光,我終於抬頭,擠出笑容:“沒事!”
“阿蘭,你究竟怎麼了?這麼多年了,你究竟還有什麼放不下?”菊姨眼見我回神,悄然鬆了口氣,站立在我身前,仿佛隨時保護我一般。
“我……”我從來沒見過蘭姨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她雙手顫抖,連連而搖,便是那麼極小的動作,就熄滅了她的氣勢。
菊姨歎了口氣,卻是道:“阿蘭,去休息休息吧!你累了!”
蘭姨轉身,仿佛聽話地要離去,可隻是一步,她又突然回頭攥住菊姨的手,帶著驚恐睜大了眼:“你知道麼?她不說話的樣子,就那樣站著,跟她很像,真的很像,就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樣!”
菊姨卻難得的甩手,厲聲道:“你究竟是在嫉妒,還是在害怕?”
“害怕?”蘭姨跌跌撞撞地往後,“我為什麼要害怕?是她奪走了我的一切,我隻是恨她,我恨她,對!”
可她說得越是用力卻越是讓人覺得她的自欺欺人。
菊姨柔和下目光就如此凝望,慢慢將蘭姨雙眼熾熱燃燒至燼。她黯淡了雙眸默默退去,這一次,再無回頭。
屋中唯剩下我與菊姨,竟是顯出幾分空曠,她拍拍我的肩膀,故意不提剛才一切,隻是道:“竟是夜了,便來瞧瞧你練得如何!”
“她是誰?”我一下抓住她的手,急急而問。
“什麼她?綺羅你是什麼意思?”菊姨故作不知,別過半邊身子,躲開我的目光。
這必是一個秘密,與我有關卻又都不想告知於我的秘密。
她們交談間,我傾聽得仔細,可隻是下一個轉瞬,她卻是緘口不再言語。
“菊姨,告訴我吧!”我最後一次哀求。
可便如我所想,菊姨還是說著其它天晴朗,偏生不願透露出分毫。
我開始冷笑,一聲聲,即便我自己聽過也覺毛骨悚然,那斷續不定的笑聲高高低低起伏,我帶著那樣的笑聲朝著門口走得淺淺深深。
“綺羅,你……”菊姨瞧出了我的不對勁,話語透露出猶豫。
那話語是挽留?我本不想如此,我看過所有人的過往,看到那曾經歡樂為的不過是為今日的悲哀增添些作料,是傷口上的鹽巴,我不想去觸碰。
隻是有些過往,你不想糾葛,卻是許多事物紛飛而上,揪住我不放。
或許,我該去探究,我究竟是誰,曾經的我,究竟經曆了什麼,無論是痛苦還是歡喜,那皆是我生命的一個部分,不是我所遺忘便果真能當成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綺羅等等……”菊姨的喚聲依舊,可我偏生壯了這回膽,越發腳步急促。
門前冷落,人影寥寥,我順著階梯去了自己的房間,累了半日,我倒頭便是睡。
模模糊糊,我感覺臉龐上癢癢的,模模糊糊間,我瞧見的居然是蘭姨,我不敢睜眼,隻是半眯過眼睛,透過縫隙,看著她呆呆坐了許久,卻是麵龐又癢了起來,這一次,我感受得準確,卻是淚滴到了麵龐之上,緩緩而落。
她看著我,隻是默默流淚?
時間推移,我耐過性子,細細等待,隻是半晌之後,卻是扶雅來了,推了推蘭姨,無言無語,卻做了催促的意味。
蘭姨的眼朦朧起來,竟帶了幾分眷戀。
我很想問個清楚,但她是不會告訴我的,隻得作罷間,我不動彈分毫,看著她緩緩起身,張了張嘴,最後卻是調轉了頭,緊緊拉住了扶雅。
扶雅臉色現出驚恐,不明她動作因由,我卻是聽得仔細:“為什麼,我分明是要恨她的,可為什麼到最後,我還是恨不起來?誰能告訴我?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她聲音不大,但是急促,她竭力壓製住內心所有的想法,便是在菊姨麵前也竭力假裝,或許,隻有麵對過扶雅,麵對著這樣一個根本聽不到自己所言何事之人麵前,她方敢說得那樣坦白。
扶雅自是不知所以,報以的隻有睜大的雙眸和連連搖擺的雙手,或許這便是蘭姨所想見,她仿佛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傾聽者,沙啞著嗓音又道:“是,當初是我先背棄蘇郎,可是即便如此,阿梅也不該趁了空,奪了蘇郎的心……分明是我們相識在先,觀音像,楊柳枝,他向我起誓,說會對我一輩子好,永不變心。可為什麼是你,淩飄梅,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我最好的姐妹,要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門就在此時“吱呀”一聲打開,菊姨方才入門,可仿佛聽到了蘭姨刻意壓低聲響的所有話,接口便道:“不是蘇文營和阿梅背棄你,你自己也說了,是你先放棄蘇文營的,阿梅究竟又有什麼錯?”
我看不清蘭姨此刻神態,但聽她音調一下提高,仿佛毫無顧忌般言道:“就算是我不要的,那也是我的,也是我的!”
菊姨隨即的那一聲歎息顯得格外清晰,沒有再多的規勸,隻是說道:“綺羅還在這,你是想吵醒她麼?”
果真,蘭姨的聲勢一下偃旗息鼓了,換回了平常聲調,仿佛是在問菊姨:“你怎麼會來此?”
“四處尋了你一圈,都見不著你,想著你來了這,便是來瞧瞧,卻是準了!”菊姨也用尋常語調回應。
隨後靜默間隻是腳步漸踏,門窗關上,眼皮慢慢變得格外沉重,仿佛方才聽到的一切隻是虛幻。
我不曾坐起,隻是如此眯著眼,半夢半醒,仿佛看見扶雅幫我掖好被角朝我柔柔而笑,仿佛又看到始終出現在我夢中的女子站立在我麵前,融融一笑,輕聲而言:“我叫淩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