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八章 自相矛盾的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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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正在充電的手機響了起來,張非離瞟了一眼,屏幕上沒有顯示來電人,號碼還是外地的座機號碼,稍一發愣,便火燎火燎地接了起來,張嘴清脆了來了一句,“老爸!”那頭傳來嗬嗬幾聲低笑,“怎麼就猜到是老爹我?”“心靈感應唄。”
江子岸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對麵房間的人說話聲似連珠炮般又快又響,夾雜著不時的大笑,他能想象到那人一個人對著空氣手舞足蹈的傻樣。張非離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水,雙腿一盤靠躺在了墊子上,“你接著聽我說啊……”那架勢,似乎要趁一次把一年的話全講完,那邊也不插話,隻溫和地“嗯”“喔”著,表示自己一直在聽。
外麵的天氣很好,天空是這個城市並不常見的蔚藍,偶爾吹來幾絲風,也帶了一點涼意;窗台上的日係風鈴發出清幽的“叮—叮—”聲,一隻與《聰明的一休》中同款的“掃晴娘”輕輕搖擺著身子,張非離無意間一瞟,發現掃晴娘的頭部似乎染了塊汙漬—其實湊近了便能看出,那並非什麼汙漬,而是用馬克筆畫的一隻活靈活現的耳朵。
“老爸。”“嗯。”“……”“怎麼不說話?”“你這次打來是為了祖師爺陵墓的事情吧?”“也算,也不算。”
張非離將有些發燙的手機換到另一邊耳朵,“祖師爺墓的真的隻是衣冠墓?”那邊略有詫異,“當然,不過外麵都傳裏麵陪葬有什麼道家聖物,所以唐代的時候被動過一次,後來倒沒什麼事……喔,‘破四舊’那會子也有人想炸墳,不過在山裏轉了半日也沒找到路……嗬,那幫不敬天不敬地什麼都不敬的人,能摸到路才怪呐!”
“那最近是怎麼回……”張小天師話未說完,張老天師聲音低沉地截住了話頭,“非離,我替你卜了一卦。”“什麼?!”張非離將手機貼近些,“你不是說再也不會替我算命卜卦了嗎?”
那邊沉默了半晌,“我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很多時候,孩子在遇到大禍之前,父母都隱隱預感得到,這和他們是否像張父一樣能掐會算並無關係,張非離不自覺地抓緊抱枕,打小老爹就對自己實行野生放養政策,哪裏磕著碰著了,遇上小病小災了從不當一回事,剛開始小非離還抱著電話筒和老爹哭訴,久了便拖著兩條海帶淚自己爬起來。
這次他老人家千裏迢迢打電話過來,連一貫輕描淡寫的態度都丟掉了,說明問題有點大發,張非離足足做了一分鍾的心理建設,才艱難地開口問,“卦上怎麼說?”
“說實話,連我也看不太明白……”“什麼?!”張非離的心髒又是一抽,手機差點掉到地上去。
“客星入命宮,橫解是福,豎解是禍;生劫化死劫,死劫變生劫……”張老天師重重地喟歎,“細說來複雜,就四個字:自相矛盾。”張非離抓住了關鍵的一句話,“客星入命宮?”那邊嗯地一聲,“不錯,你之前不是說你搬家了,新房東是個高明的術士,還幫你解決不少麻煩嗎?”張非離在肚子裏道,“還救過我的命呐。”不過以防老父擔心,這些事他隻含糊帶過;“有他的生辰八字嗎?”“有,但具體出生時辰不知道啊。”
張非離拉開抽屜,裏麵躺著一疊租房合同書,他從最底下抽出江子岸的身份證複印件,對著手機報出一串阿拉伯數字,那邊沉默了一會,聲音裏是遏製不住地驚疑,“孩子,你開玩笑吧?!”“啥?”“這人分明早不在人世了啊!”張非離嚇得臉色一白,定了定魂去看免冠照裏的男子,普通人上鏡時會多少顯得麵部扁平,五官模糊,但他從顴骨到下頷的線條都往裏收斂,顯得眼睛鼻子很是突出,頭發比一般男人稍長,從脖子後麵跑出來;無論如何這也算是一張耐看的臉,但看久了卻覺得兩隻瞳孔黑的有些詭異,且相片上的人明顯比現在小了有7,8歲,難道江子岸早在幾年前就死了?!
江子岸有些狼狽地將燒到手指的煙頭扔掉,他剛剛光顧著笑話那人二了吧唧的反應了。哥哥子恒和自己都是半夜出生,前後隻差十五分鍾,但子恒在0點前,他在0點後,算是第二天了,不過兩人一直過同一天生日。
“可能身份證日期寫得不準,”張父平複了呼吸,“總之你近來萬事小心,唔,走之前把我留給你的符和木劍都帶上。”張非離愣了愣神,“啊?我以為你會叫我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這種時候不該是慎行少動嗎?”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你的卦很特別,我能得出唯一準確的昭示隻有:寧可思動,莫可思停。”張父默默歎了口氣,有些話他壓在了喉嚨下,祖師爺的陵墓是張非離必須‘回去’的地方—前世的業障,今生總要償還。
張非離放下電話,從房裏翻找出一隻紅木匣子,轉動鑰匙時,隱約聽得匣子裏傳來一陣沙沙聲,似春蠶咀桑,待要細聞,那聲音又沒了;
張非離也沒多想,哢噠一聲打開鎖,符紙是黃底紅字,捏在手裏輕飄飄的沒有重量,手的主人卻知這百筆千畫的符文,每一筆每一畫都是父親取用自己的舌尖之血寫就,此符不但寫成時極耗精神,且每用一張,畫符者也會消損大量功力。張小天師歎口氣,仔細地將符紙貼身收好。
這個城市的火車站頗有些年頭了,候車廳的乘客不多,張非離找個離檢票口較近的位子坐下,打開手機看看時間還早,幹脆玩起憤怒的小鳥,屏幕上的豬頭發出哼哼唧唧地嘲笑聲,還欠扁的眨著眼,幾隻小紅鳥以董存瑞炸碉堡的氣勢射了過去,豬頭格嚓一聲灰飛煙滅,瞬間讓人爽到不行,正玩得起勁,一股冷氣突然襲向耳根,隨即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同歸於盡的玩法啊,還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