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鳳兮凰兮亂情迷 第七十六章 榮寵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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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新年伊始,這一年秦王政十九歲,而她年芳十八,已離開魏皇宮整整兩年。
外麵的雪似乎下得更大,她推開窗半倚著窗台雙手托腮,觀賞著落雪美景,濃重的雪飄舞,大片大片的鵝毛雪瓣自蒼穹直落而來,稀稀苒苒,一層又一層地將大地覆上了銀白色的裝裹,舉目放去,視線所及之處,皆是銀白素淨的世界,空若無物,心靜如止水。
屋外有小廝叩門,她緩慢過去打開,隻見那小廝當即叩拜,跪於她身前,將托盤裏的物品舉至而上,裏麵呈著綾羅提緞繡花華衣與奢貴多金的玉飾。
她詫異三分,想必他應是知曉了她的身份,便道:“你這是作甚?”那小廝忙低頭,拜了一拜道:“這是秦王陛下封予娘娘的賞賜,請娘娘接納。”
娘娘?這稱謂該是多麼陌生,勉強浮起唇淺笑,道:“好了,我收下了,你回去複命罷。”小廝又恭敬地一拜,道:“陛下在靜待娘娘佳音,望娘娘梳洗完畢後便來至。”這小廝的禮儀甚是到位,她懷疑他可能是宮裏的宦官,將托盤拿回屋隨意地往案上一放,焦躁地席於薄墊上,便心有不安的忐忑起來。
逃不掉的始終都逃避不開,既然當初打定了主意回至秦王身邊,便早該想至了會有今日的賞賜,以後逐步入宮,受封,侍寢,種種君王夫妻之禮接踵而來,隻沒想到來得會如此之快。
取起衣裳細細賞玩,這麼名貴的衣料,她縱然是為魏國公主時,也得到的不多。又拾掇起玉飾一瞧,更是昂貴得如抵萬金,若將昨日弘鳳兮送與她的白璧玉簪評為上等話,這裏麵擺放的任何一件飾物,都可堪稱上等中的極品。
褪下了身上的粗布素裹,將手中這件華美的衣裳裙絡換上,打來了盆水洗麵,施上了許久都未曾上過的胭脂水粉,抿了抿淡紅唇色,取了秦王賜予的白玉頭飾正欲佩戴,忽而望著盆水中自己的倒影,仿佛明了了幾分。
本是以為昨日他沉浸於苦思對策,並無對她上心,哪知他卻將她烏發上的白玉發簪與白璧耳墜,看在了心裏。在鳳府裏有能力並且有膽量將之送與她的人,除了不拘禮數的弘鳳兮,還會有誰。
男人見不得別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好,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大秦的王,她與嬴政雖無夫妻之實,但他下詔書時便已有了夫妻之名。他這可是在警告她,切勿紅杏出牆去,否則,當他重掌朝權後,弘鳳兮定是當命不久矣。
如此一想,心中一凜,便即刻除下了耳飾、發簪,拾掇起秦王的賞賜的那份一一戴上,腦仁子裏明白著,她絕對不能連累身邊的友人有事。
一一穿戴好,對著盆中水仔細了檢查一番,她的容貌本就平凡無奇,稍加打扮則還可算得上小家碧玉的模樣,隻是那一道橫貫入雲鬢的殷紅刀疤,始終都未曾退去,硬生生地增添了幾分醜陋。
推門而去,她一步一步,步步生蓮,稍稍恢複了公主應持有的儀態,走至回廊時,就那麼不留意的往外一瞥,竟發現東守閣庭院裏一夜之間多了兩排清麗料峭的梅樹,開在樹梢的幾支寒梅,在落雪簌簌地擊打下,一顫一顫,煞是惹人憐愛。
她在不經意間慢慢地加快了步伐,愈來愈快,最後幾欲是用一路小跑著來至那片不知何時生成的梅林前。當她駐足目光,停留在秀美靈動的白梅上時,眼睛驟然的睜大,因為那梅生得與魏皇宮裏的,竟有八九分相似,仿佛世間天地的靈氣都聚首在那寒梅花開上。
除了魏皇宮裏,她再也未曾見過生得這樣靈性秀美的白梅。
這,讓她想起了一個人,吟風。
曾經有人對她提及過,魏皇宮裏的梅園,是吟風為了紀念一位摯愛的女子而建造的,現在想來,這個女子大抵便是晚晴吧。
身後傳來踏雪而來的窸窣碎響,她直立起身子,腦海子瞬間劃過一個念頭,莫非是一直以來尋覓之人,近在咫尺,他,正向她走過來……
她屏住呼吸,緩緩地轉身,輕啟朱唇,慢慢地自唇齒間擠出了:風,是你嗎?
他靜立在與她一丈之隔的距離上,聽至她衝口而出的呼聲,便忽而停下了腳步,與她遙遙相望。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相望之人,各懷心思。他提著一盞精致雕琢的宮燈,停在了遠方,一動不動。夜色暗沉下來,那盞昏黃色的燈光,映著淺綠色的外色絹布,宛若幽靈孤魂的碧眼般,詭異而孤寂。
他,不是吟風。
她轉過臉來,黯然神傷,卻不知為何會如此失望與感歎,手指撫摸著幹澀冰冷的梅樹幹,她的心裏也生出了怖懼心冷的寒意,立時打了個抖。他走至她身邊,將她的手挽進他黑色寬大的金邊水袖裏掖著,溫暖的氣息瞬時通過血液蔓延過了四肢百骸,使她不再那麼難過。
“你一個人在這作甚?”語氣裏是責備的口吻,卻又滿懷關切之意。這一個問話,驚醒了夢中之人。
她將手別在腰間,半躬下身,恭敬地道了聲:“陛下。”從前她可以與他以心相交,如若友人般隨意相待,然而如今的她已不能,自由身的她與秦王陛下的嬪妃,兩個身份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就這一點上她是不敢造次,得依著規矩來。
月夜下,他幽暗的黑眸越發深沉,眯起眼,迷茫地看她半晌,方道:“你若平日那般即可,中規中矩的不似你。”她盈盈道:“陛下,宮裏的規矩,奴家心中有數,該做的絕不會差上分毫……”
他一揮手,不耐煩的打斷了她話,冷冷地道:“寡人真這麼令人害怕?寡人要得並非是規矩,而是一個可以貼心相待之人,你明白嗎?”她低頭,垂下眼睫,輕聲說道:“奴家惶恐,萬萬不敢造次,請陛下責罰。”話語不長,卻盡是淡漠,他亦是記在了心上。
他瀲灩的鳳眸漾過異樣的芳華,長長的睫毛微垂,凝著淡淡的冰花,嘴上雖是不言,眼底的怒意卻更盛了。她亦是不敢妄自菲薄,頭埋得愈發得低。他反手將她慢慢地擁入懷中,傲然道:“我一直以為你是與別人不同。”
她應道:“奴家自知性命卑微,不足陛下掛齒。”他細狹冰冷的黑眸,暗沉得宛若地獄深淵,難以捉摸:“越說越過分,你是否存心與寡人作對!”
她淡聲道:“奴家知錯。”似是由於介懷來者並非吟風,內心百感交集,像是失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般,煩躁不安,令她今夜十分的失態無禮,口氣犯衝不說,連素來的謹慎與矜持,都拋到了一邊。
他的眼中卻並無絲毫責怪之意,淡漠的目光似有若無的掃過她的麵頰,修長的手優雅的拂過她的發絲,眼眸之間似有柔情:“以後若是無旁人在,便無須以禮相稱,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這讓她有些愧疚不安。
月華初上,皚皚的白雪在淡薄的光下,愈發蒼白透著瑩亮,雪地上反射的光芒將枝頭的梅襯得秀麗脫俗,纖塵不染。
清淡朦朧的月光之下,一簇簇擁在枝頭的繁花,宛若如夢似幻的雲海,靜謐的籠罩在迷蒙醉意的夜色裏。
有美人兮,相隔雲端,如花巧笑嫣然兮,見之不忘……
他握住她的手稍一使力,扳過她的身子往前麵一送,便將她的後背抵在了梅樹幹上,另一隻手便順著上來環住她的腰間,他俯下來凝視著她的臉容,莞爾一笑,將手指輕輕摩挲她淡紅的唇瓣,唇角孤傲而霸道勾起。
她恍惚得不能自已,愣愣地瞪大眼睛,驚呼一聲:“你要做什麼?”他低聲笑了一陣,偏過頭看她,笑聲裏仿佛還帶著孩子氣的調侃:“你以為寡人要作甚?”
她羞紅了臉,撇過臉不去看他,不言不語。可他並未若她想象的那般,在醉夜迷離的夜色裏,對她做那種事。月夜下他俊美的側臉宛若是天底下最迷人的芬芳,細長而濃黑的眼睫輕顫,瀲灩的鳳眸裏溫情蕩漾,他湊到她的耳際,輕輕地說:“做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