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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房子牆麵已經斑駁,陽光鋸開像久旱的稻田龜裂,瘋長的青藤盤在不鏽鋼窗上。嗅一嗅,空氣中還是彌漫著夏天大地燒焦的氣息。縱使黃昏,無形的暑氣從鋼筋水泥的森林中升騰出來。
尹梓熙打著哈欠把大提包甩在肩上,依舊的白色的襯衫,挑起眼對站在小樓前的人擺了擺手,嘴角還是常掛的弧度,算是示意告別。小樓的門牌雖舊,但久經風雨後還是透著金屬的色澤——福澤福利院。
梓熙在院內算是個極受歡迎的人,平時樂於助人又性情開朗,大家都喜同他親近。幾個梓熙比較照顧的弟弟妹妹們在窗口透過窗圍欄伸出手用力地擺。有些性情重的女孩肩無聲地抽動著,雙眼紅通通的,還是竭力微笑。因為梓熙曾經說:"哥哥不能在這裏一輩子,假如哪天離開這裏誰哭的話那麼我便以後都不回來探望你們!"孩子們都很是不舍這個很孩子氣像個孩子王的大哥哥,逗他們笑逗他們哭,惡作劇,捉迷藏。他們都沒有家人,或者沒有"家人",他們都是上帝遺棄的孩子。沒有親情的孩子們都很重視他們這所認為是的親情,他們想爭取,想要保護這就是他們心中的珍寶。
其實梓熙並不如他們所見的陽光,他心中有仇恨,忌恨他的家人。一樣的身世令他對這幫小孩還是很憐惜的。如今他可以入社會了,十幾年來,他那麼迫切的想出去,他曾千千萬萬次問自己是為什麼呢?自從看到那張東西後便覺得可能是想去報複他那對可悲又可恨的父母吧。
他生有先天性心髒病,一出生便被遺棄在醫院旁的垃圾桶。福澤養他育他,院長阿姨撿回他。在揀到他的地方有一株很茂盛的梓樹,又隨了當地地名福熙,便起名叫梓熙,人家說他名字很好聽,他隻是一笑置之。醫院登記了那對逃之夭夭的夫婦,於是院長沒有更改他的姓氏,他叫尹梓熙。他手裏是張登記表,孕婦臨盆的登記表。照片上女人的臉充斥著幸福的笑容,眉目都和少年有點相似。而男人的臉是張普通之於又透著長期高壓勞作的疲憊,除卻這一點,眼神還是很有神的。他們都對著鏡頭展開最為溫暖的笑,是名為和諧美滿的笑,但是少年眼裏隻是寒冷並且帶有譏諷的意味。
出來後他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有很豐厚的薪水,因為他高學曆好專業的緣故。他竭力讓自己生活得很好,他想超越一切人,他又所有人所不具備的好勝心。不斷攀登,不斷廝殺。
"爸媽,哦,不。那對可憐的夫婦,我活得很好,你們憤怒嗎?"他每天都病態地邊笑著邊喝著酒呢喃。幾年他就有了房子,有了名車,二十出頭便萬人之上,但他的心卻被金錢名利擠破了,泄氣的氣球般漏風,更加空虛。
直到有一天,他才真正發現自己所一直期盼追求的是什麼。
梓熙就馬上著手去實現它,他不能再等待了,這種從小到大急於追求功利的心態。
眼前是座破敗的七十年代起的勉強可以稱之為建築物的紅色大屋,在騰達的都市像被剝去皮毛的野獸,醜陋又可悲。青年的臉有著病態的白,真正的病態,他臉上冒出了激動的冷汗。他把路虎停在樓下的士多,他戴著大大的墨鏡,像小說裏的嗜血的吸血鬼。他把百元大鈔扔在油漬斑斑的玻璃桌上:"老板有西瓜刀嗎?"
士多店的老板是個中年男人,他顫顫巍巍的拿了錢,擠出難看的笑:"老板,這不,我們這是雜貨店,什麼都有。"便遞過去一把西瓜刀,青年要做什麼不關自己事,我這是正常的買賣。老板心裏明白來者不善,並沒說什麼。這裏荒涼的很,能做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青年便拿著明晃晃的刀進了其中一個黑黑的門洞,"401麼?"青年人開始上樓,這裏人戶已經不多了。城中村裏隻有幾家釘子戶頑固地紮根,像野草般纏繞在城市的最底層,摸打滾爬。他敲了敲門,很禮貌並且溫柔地對開門的女人笑了:"媽媽,我回來了。"女人的臉開始抽搐,開始扭曲,她把門使勁地推:"什麼媽媽!!!我沒有兒子!!!我沒有兒子!!!我不認識你"青年用腳抵著門一閃身就進了屋,手握著刀放在身後,笑容不變:"我是你兒子啊。你不記得啦?"女人開始顫抖,手裏沾著油的鍋鏟對著青年吼叫:"你滾!我不認識你。"梓熙晃了晃神,他笑著說:"你欠了我二十年的時光,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隨即將西瓜刀抵進了那個有些佝僂的軀體。女人倒下了,眼神開始渙散。青年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女人,紅色襯托著女人有種殘忍的美感。他挑起她散開的發絲挽在耳後,就一直坐在那。
不久,男人也回來了。最後他也隻是聚焦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上。
青年拿出手機打給福澤福利院:"小莉嗎?哦,我是熙哥哥。能幫我跟院長姨姨說再見嗎?。。。恩?我不回來了,對不起。。。。不是,你們很乖。。。。你們要乖乖聽院長姨姨的話喔。。。。對了,哥哥找到幸福了。你們快快長大去找到你們的幸福吧。。。。拜拜。"
青年人躺在之前就並排擺好的夫婦身旁,把男人胸口上的刀抽出來。他笑了,和男人女人的笑一樣明媚。他舉起刀,對準心髒的位置。突然一陣抽痛,心口一窒。刀未刺進胸膛,也未有妖豔的血色染上白襯衫。梓熙的心髒劇烈疼痛,不像平時發病,而是更甚。他看見幸福的光亮越來越刺眼,他疲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