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是一家酒肆的老板。酒肆不大，位置也很偏，但酒卻是莫問自己釀的，甘香醇冽，自有一番風味。因此，生意竟是極好的。
    這日，日將沉西天，莫問正打算關門，麵前卻映出個人影。
    “客官，小店已經打烊了，明日再……”“來”字還未說出口，那人已坐在店內木桌前。
    莫問微微一怔，這才細細打量桌前的人。
    來人偏瘦，月白的長衫罩在身上，顯得空落落的。一頭黑絲隨意地用發帶紮起，利落中帶著一絲灑脫。來人背對著莫問，讓莫問看不清他的麵龐，隻是這背影，卻讓莫問莫名地覺得，這個人，是寂寥的。
    “聽聞，你桑落酒釀的極好，便來嚐嚐。”男子開口，清清冷冷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距離感。
    莫問隻覺得這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空靈通徹，一字一句一頓一挫，直擊人心底。莫問訥訥地應了一聲，轉身進酒窖尋酒，搬上來的，是陳了多年的桑落酒。
    放下酒壇時，莫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來人，隻這一眼，便叫莫問瞬間失了魂。
    飽滿的額頭下，是一對飛揚入鬢的劍眉，一雙黑眸燦若星子，雖微垂著眼瞼，卻遮不住眼中流光半點。堅挺的鼻，微抿的唇，線條優美的下巴……男子施施然坐在那裏，如謫入凡間的仙人一般。隻是這仙人，怕也未必有男子這番氣度。
    莫問看得癡了，抱著酒壇站在那裏，怔怔地看著。直到男子輕咳一聲，莫問才回了神，瞬間羞紅了臉，匆忙鬆開酒壇，奔回櫃台後翻看賬本，目光卻時不時飄到男子那裏。
    “店家……”
    “我叫莫問。”匆忙將話說出口後，莫問才覺得尷尬，這樣好像他急著讓他認識他一樣，臉上尚未淡去的紅暈又濃了幾分，目光也不敢飄向男子了。
    男子似是沒覺察到，依舊用清冷的聲音說：“酒碗。”
    莫問這才注意到，因為打烊了，莫問將酒碗全部收了起來，現在男子的桌上隻有一壇酒。莫問小聲地“啊”了一聲，忙取了酒碗給男子，然後繼續回到櫃台後佯裝翻看賬本，餘光一直瞥向桌旁的人。
    男子剛揭開壇封，一股酒香便飄了出來，直引得人想將壇中酒一飲而盡。男子倒了一碗出來，卻也不喝，隻是看著。許久之後，才端了碗，慢慢抿著。
    莫問的店是小店，來的大多是尋常百姓，平民百姓喝酒隻講暢快不講風雅，因此店中也並無酒壺酒杯這些精細的物什。而男子，卻硬是用酒壇大碗，喝出一番風月滋味。
    莫問有些癡了，不再用餘光看他，雙眼直直地盯著男子，看他將壇中酒一碗碗喝盡。
    男子放了一錠銀子在桌上，轉身走出小店。
    莫問直到男子走到門口才猛然回神，喊道：“客官，銀子多給了！”
    男子並不止步，隻用清冷的嗓音說：“多出的，算下次。”說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尋不見。
    莫問握著依舊留有男子餘溫的銀子，怔怔地望著店外的夜色出神。這樣，是不是說男子很快會再來？
    莫問揚起嘴角，笑了。
    很期待下次的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