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狂望見燕三衝入敵陣的迅疾身影，無奈的聳了聳肩，苦笑道：“燕兄依舊是麼衝動，難怪任老一向談到他時就說，燕兄是一個快意恩仇可以、顧全大局不行的人。”
    孫仲芳笑笑道：“咱就喜歡這種人，性子直。你若讓他改，咱們也不習慣。”
    鐵手也眺望了一會兒，道：“看上去敵方人數不少，可別讓燕老哥兒落了單。”他剛說到這兒，何問增就搶道：“正合我意！”剛說到這兒，龍舌蘭便“嗖！嗖！嗖！”射出三支小箭，遠處的三名黑衣人應聲而倒。
    ——看上去，她與許我的一戰並沒有完全擊毀她的戰誌與信心。
    於是乎，除了鐵手、張狂與龍舌蘭外，眾人都從土山上呼嘯而下，殺向敵眾。
    劍光浮動著。
    宛若這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條柔滑的絲帶。
    像“止戈之殤”這種絕世神兵在燕三手上，氣勢卻不是剛而且烈，反而變得輕而且浮。並且燕三所使的劍法專走偏鋒，角度極其刁鑽，使得敵人防不勝防。眨眼之間，黑衣人眾已被燕三接連刺倒十二三個。
    燕三的氣勢是豪壯的，怎麼這劍法卻非常輕浮？
    龍舌蘭一邊射箭的時候，一邊想著這個問題。
    鐵手與張狂在一旁掠陣。
    張狂看著那道絲帶，嘖嘖讚道：“老三的劍法居然相當不錯！”
    鐵手道：“張棧主到現在才知曉麼？”
    張狂睨了鐵手一眼，微微一笑：“鐵二爺難道早就知道了？”
    鐵手郝然道：“非也。隻是閣下既然與燕老哥兒並稱‘四大怪傑’之二，相交也有數年，哪還不知燕老哥兒的劍法？”
    張狂遙望著天上的明月。
    月色很清，很亮。
    散遍了整個關中大地。
    張狂反背著手，望著那輪明月，仿佛思索著什麼。
    鐵手看著張狂的身影，想起了他熟悉的一個人。
    ——他的大師兄無情。
    的確，他們卻有不同，無情以暗器稱著，張狂憑指法聞名。兩個人卻都足智多謀，意思深長。無情幼年時便慘遭滅家之禍，而張狂於舞象之年卻要擔起興複“長生棧”的使命，這點倒是很像——他們都有重任。
    所不同的不僅他們的武功套路，還有他們的性情。
    無情冷傲，他的別號雖稱“無情”實則有情甚至多情，難免為情所傷，“玉手”一役便是如此。
    張狂不同。
    他並不多情，他也不是個多情人。
    他也不狂，他不是蔡狂梁癲，更不是“白發狂人”聶千愁。
    張狂給人的感覺卻隻有一個字：慘。
    其實，他的膚色真的是慘白的，連月色都白得不及他。
    有人說，這是一種病態美。張狂聽了後，笑了笑，隻不說話。
    ——“慘”這個字是“大慘俠”張歎在見過張狂後，所告訴賴笑娥與方振眉他對張狂的感受。
    ——這個感受，他是寫在一張紙上的。
    他笑的時候卻給人以欣悅、歡快的感受，的確，別人見到他的微笑後神思清爽、心情愉悅的時候，他呢？
    別人喧噪歡樂、肆意慶祝的時候，他呢？
    他什麼也沒有。
    張狂帶給別人感覺的不一定全都是歡樂，可他一直是在默默的付出，結果呢？
    依舊什麼也沒有。
    鐵手後來對張狂卻有了新的評價，他對其他三名名捕這樣說道：“張狂給人的感覺不完全是慘，還有空、明以及混沌。”
    冷血道：“空？”
    鐵手道：“對，是空。他無私的幫助別人，利用‘長生棧’收容亡命之徒，可能一部分是為了私心，但他對武林人士的無私幫助卻從沒要求過一絲回報，他這樣做能得什麼？隻有空。明，這是指他從來都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會因任何不良於行的行為而感到憤怒，也不會因為別人對他的任何讚美而感到驕傲。他重用有才能的人，但不會特別計較人才的缺點，用人得當，可見其明。”
    無情忍不住問道：“那。。。。。。混沌呢？”
    鐵手道：“混沌，這是‘四大怪傑’中四人的通病。正不正，邪不邪，任意行事，快意恩仇。張狂自然不能快意恩仇，隻因他自有其少年經曆，要時常顧及大局。是故他在許多交界處都在徘徊、彷徨、掙紮，他必須靠自己，別人也幫不了他。就像。。。。。。”他望了望無情一眼緩緩道，“就像大師兄你。”
    無情聽了這番話，惘然的思索著。
    當然，這些是之後的事，在此按下不提。
    張狂望著月亮道：“我有必要告訴你麼？”
    ——這是張狂頭一次沒有用“在下”來自稱。
    鐵手道：“是沒必要，但我想知道。”
    張狂忽的蒙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鐵手明白，若非特別隱秘的事，張狂沒必要如此隱瞞。
    張狂朝他笑了笑，道：“鐵兄，你認為燕兄的劍法出自何種流派？”
    鐵手苦苦思索了一陣，道：“很像。。。。。。海南派的劍法。。。。。。”
    張狂截道：“不錯，這確是海南派嫡係劍法。”
    鐵手望著他，等待著他繼續講述下去。
    龍舌蘭站得離鐵手、張狂二人頗遠，所以亦聽不清楚兩人所談何事，隻好叫道：“你們兩個還在嘀嘀咕咕個啥！？‘噬命’居文來了！”
    “噬命”居文在黑道上、武林中不是個生疏的名字。
    他可是天下四命之首。
    天下四命——“噬命”、“追命”、“玩命”、“亡命”。
    連“四大名捕”中的老三“追命”崔略商，排位都要謙居其後，可見“噬命”居文武功之高。
    就在此刻，燕三身子斜斜一穿，掌中寶劍斜刺，又結果了兩人性命。隨後，他便仗起寶劍殺向居文。
    鐵手見到燕三此劍，心中大為震動，大呼道：“這是‘笑指天南’！？”
    “笑指天南”這四個字一跳到陣中，眾人聽得都怔了一怔。
    “笑指天南”本是海南派鎮山之寶天殘十三式當中的一式，七十年前就已然絕傳了。連當今海南派的前位掌門人，也隻練成了其中兩式。現在的掌門人繼承了前位掌門人的武功後據說也隻會一式。
    如今，燕三隨手一招便是天殘十三式其中一式，一下子就被鐵手瞧破來曆。
    張狂淡淡一笑道：“鐵二爺當真好眼力，隻不過。。。。。。”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現在可不是品評武功招式的時候了。”
    隻見黑衣人仿佛是從地縫裏蹦出來一般，源源不斷的湧出，包圍眾人，當然也開始包圍張狂、鐵手、龍舌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