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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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度難產的一章啊,被俺家親愛的鞭打著改了又改。。。第十五章道林在病房的情節也有所改動,親愛的說俺把林大寫太弱了,於是就爬回去改,有興趣的親可以折回去看看。。。
此刻有誰在夜裏的某處笑,
無緣無故地在夜裏笑,
笑我。
此刻有誰在世上的某處哭,
無緣無故地在世上哭,
哭我。
此刻有誰在世上的某處死
無緣無故地在世上死,
望著我。
此刻有誰在世上的某處走,
無緣無故地在世上走,
走向我。
——裏爾克《沉重的時刻》
空蕩蕩的大橋,底下是看似黑暗沉寂實則急流洶湧的海麵。
道蓮看見橋中心的橋欄邊立著一個人,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
黑色長風衣在強風中搓搓作響,靜靜下垂的手握著一把槍。
銀色的,沙漠之鷹。
道蓮淺淺地笑了,他走上前去。
兩個人的距離最終縮為一尺之遙,道蓮看清了對方有些血絲的眼睛。
他的聲音帶著點調侃:“林老板休息好了嗎?”
男人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在道蓮又想開口時說了一句:
“這裏通向城區的所有途徑基本都已經被那家夥作了相應布置。”
“是嗎?”道蓮簡短回應,“所以呢?”
逃不掉了是吧。
迎著林森幽深的眼睛,道蓮笑得輕鬆:“莫非林老板想幫我一把再去和那個人作對?”
男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卻又聽見眼前的人說道:“還是不用了吧。”
看著那微擰的英氣眉宇,道蓮不急不緩地說:“這樣下去今晚的糾紛將沒完沒了了。”
清靈剔透的目光飄向了深不可測的海水:“一切都已經夠了。”
淡然的語氣在烈風中幾乎被吹得零散,林森心頭一沉,垂了眼簾。
道蓮注視著遠方的海天交際處說:“你知道嗎,有個人居然因為我死了。”
男人一下抬起眼,卻隻看見那人沉靜依舊的一對眸子。
“我那個總是不苟言笑的搭檔,隻會絕對服從命令公事公辦的男人···”
被吹亂了的聲音似乎有些顫:“居然為了掩護我而死了,隻因為這是那個孩子的心願。”
更猛烈的狂風乍起,男人眯了眼睛,看見對方被淩亂的發絲遮住了眼。
“值得嗎?為了我這樣的人,白冷刃也好,顏若英也好···”
道蓮轉過頭來盯著林森的鷹隼眼目:“···甚至是你,值得嗎?”
男人的目光明滅閃動,隻是聽對方自顧自地說著:“為了我這種人···”
“為了我這種連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人···”
對於自身的喜怒哀樂都感覺仿佛在隔岸觀火的人,被病毒侵蝕身心都不得自控的人。
連自我麵目的真相都不清楚的人,連活著的實感都沒有的人。
卻讓那些活生生的人如此付出感情甚至是犧牲生命。
值得嗎?
道蓮低頭看著手中的金色沙鷹說道:“我們都不會輸···你和我都這樣說過了···”
其目光移向男人手中的銀色沙鷹,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可是,我走了這麼遠,那些迷茫卻始終都在···”
林森凝視著那難得有些傷感意味的麵孔,仍是沉默著不發言語。
仰頭望向上方的星空,無邊無際的黑色穹窿以及璀璨而安靜的繁星。
道蓮看著美麗的景致,語氣恢複了舒緩淺淡,眼睛裏卻有了一分疲憊。
“一切都有什麼意義呢,再多的欲望,再多的爭鬥,再多的掙紮,到最後都會徹底逝去。”
有什麼能是長久不滅的,能敵得過洪荒宇宙的新陳代謝永恒不息。
蒼穹厚土中那莊嚴肅穆的生死之力,昭示著悲歡萬物的渺小卑賤。
這一瞬間讓人幾欲有歎息的衝動,道蓮卻聽見那個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
“所有遲早成為過去的事情或許真的都沒什麼意義。”
抬起的頭緩緩放平,看見男人波瀾不驚卻鋒利明亮的雙眼。
林森的目光消了幾分陰沉,看上去不再讓人感覺那麼毛骨悚然。
“但這一切都不過是個過程,我們都不曾輸過,而是永遠在前進。”
生命本身就是一個段落,連接著虛無的兩端,中間是一個不斷行進的過程。
無論目的是何結果怎樣,那行進的過程本身,或許就是一切的根本意義所在。
“你,道蓮,現在就在這裏,你活著,呼吸著,思考著,這便是全部。”
這是混沌記憶裏的那個聲音,是那樣平靜而堅定的聲音。
它鐫刻入道蓮充滿著不確定的虛浮內核之中,化為一種穩實強勁的盤古支撐。
你我的命運於冥冥之中自有規律主宰,我們難以抗拒,微弱而順從。
但是,此時此刻,你存在於此,存在於這片廣闊的天地之間。
這便是全部。
······
大橋上彌漫著良久的靜默,如同跨越了幾個世紀的光陰。
於咫尺之間對視的兩人,也仿佛化作了千年的雕像。
寂滅無言,相望相知。
最終,道蓮又笑了,洞徹的了然的微笑。
林森看著眼前之人的笑,神色舒展而平和。
“你說的,我記下了。”隻這一句感想,接下來便是另外的話題。
“不過,我可否請教一下,林老板以後打算怎麼做?”
林森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角度,恢複了慣有的邪氣:“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我不會放棄我的初衷。”男人轉頭望向遼闊的海麵,目光平定。
“無論怎麼說,WILD始終是一切災禍的根源。”
雖然知曉了自身仇恨的根源也許不是病毒,但並不代表那些沉澱入骨的複雜情感會一下子煙消雲散。
林森知道位於自己腳下的是一條漫長的道路,而結束它的最好方法就是堅持走完它。
隻不過,現在他覺得並不一定就非要用趕盡殺絕的方式來毀滅那些危險生物。
男人轉回頭來看著眼前之人精致如畫的眉眼。
這個人透析了他,而他也抵達到那雙眼眸的深處。
一個是深陷黑暗的清冷,一個是困於火海的熾熱。
不同質地的兩個存在卻在碰撞中發出共振的鳴響。
他們看著對方,就好像在與鏡中的自己對視。
有時候真是不得不感歎生命的無常與奇妙。
“我想也是。”道蓮的聲音喚回了林森的思緒,“估計那個人也不會對病毒輕易罷手的。”
“他的野心之大我早就有所領會了。”道蓮掂了掂手中的槍,眼神有些深沉。
“而且,白冷刃的死更是給了他找我算總賬的理由,不管他是否清楚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抬眼看向遠處密林的位置:“有一些事情他總是無法理解但這並不說明他就不需要麵對它們。”
道蓮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聲靠近大橋這邊,轉過頭來說:“恐怕我現在是真的該走了。”
他微微歪著頭,顯出一點點的稚氣:“林老板不會勸阻我吧?”
被問到的男人嘴角的弧度變得柔和:“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我們都是無比獨立的個體,不會依賴不會屈服,始終憑借自身的意誌摸索著前進。
所以,無論你想什麼做什麼,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道蓮轉過身,手撐著欄杆,又想起什麼似的轉回頭來。
他看著林森手中那抹銀說:“那個就算作紀念好了。”
說罷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片金:“這個以後有機會再還你。”
男人目光幽幽地開口:“請問那要到什麼時候?”
道蓮笑意加深:“不清楚,隻要到時候我還能活著的話。”
不如就讓一切血腥的風波就這樣暫告一段落。
無論前路有多麼崎嶇坎坷,隻要彼此都還活著的話。
兩把雙胞胎一樣的沙鷹說不定就會有重逢的那一天吧。
林森笑著說:“那好,我等你來還我的槍。”
最後定格在他視線裏的,是那款熟悉的驚豔眾生的坦然笑容。
······
暗峽的人趕到橋頭附近時,一幫人裏麵並沒有他們的白衣領袖。
他們抬頭所見的,是一個裹著白色病號服的人墜落入海的畫麵。
純白纖細的漂亮身影,可那不是天使,也不會有翅膀。
更何況底下是萬丈深淵般的陰暗大海,掉進去或許就不見天日了。
隻是那種極其從容輕盈的姿態會給人一種詩意的錯覺。
錯覺他好像不是在墜落而是真的在飛翔一樣。
就在那片黑暗的深淵之上,他終於能夠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