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如潮水般起伏。
又如密麻交織的網。
將人溫柔裹覆的同時又不斷侵蝕。
想落下去。
墜到深淵最底層。
抬頭仰望時不知能否看見光。
······
他有時會在夢中看到自己用槍指著那個男人。
仿佛能聽到對方磁性的聲線迂回繚繞於耳際。
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對方的樣子。
精工雕刻的輪廓。
冷冽的眼。
他從中讀出一片深不可測的虛無。
······
睜眼，蒼白的天花板，窗外慘白的曉光。
“你醒了？”熟悉的輕軟嗓音。
道蓮躺在床上單手抵額，眼光流轉看向守在床邊的顏若英。
對方稚嫩的眉眼有皺緊的傾向。
“你很虛弱，我做了清粥，現在喝一點好不好？”
那擔憂的語氣總是無可拒絕，道蓮聽話地坐了起來。
少年扶之坐好，端起碗舀了一勺，吹散了熱氣送到他嘴邊。
道蓮無奈地把少年所有細致到近乎雞婆的體貼照單全收。
入口的溫粥清淡爽口，咽下去安撫了整個饑餓的腸胃。
很溫暖的感覺。
一如眼前這個有著可愛笑容的少年。
······
“辛苦你了。”
身體養得差不多了就必須向組織彙報任務成果了。
道蓮看著眼前端坐在辦公桌後的上司白景生。
優雅交握的雙手，無框眼鏡後細長上挑的鳳眼。
聲音溫潤如玉，但卻是捉摸不透的味道。
他身邊的副官站得筆直挺拔，是他親生弟弟白冷刃。
與兄長一樣英俊的容貌多了些冷硬犀利的線條，隨身佩戴著一把日本長刀。
白冷刃也是道蓮現任的搭檔，雖然兩人也經常單獨行動。
比如這次任務就是。
“要不是這次冷刃另有事情要辦，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受這麼多折騰，抱歉。”
白景生溫和地笑著說，白冷刃表情淡淡。
而道蓮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翩翩貴公子一樣的男人微眯了眼注視著道蓮精致清秀而神情不羈的臉龐。
“這次又遇上了那家夥是吧？”
道蓮腦中閃過那張邪魅冷然的麵容。
自己總是用槍指著的一張臉。
“是。”清透的聲音透著些許不爽。
白景生神情似乎變得有些愉悅。
“最了解自己的莫過於敵人，能把我們的王牌傷成這樣的也隻有那個林森了。”
說罷他的眼光撲朔迷離起來，白冷刃掃了自家兄長一眼，仍是不語。
“一牽扯上那玩意就招招都是殺手，他還真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樣子···”
道蓮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老板一副自說自話的樣子。
沉默站了一會，聽到白冷刃低沉的聲音平緩地響起。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道蓮，別下一次任務到還了爬不起來，”
白眼一翻，還是要聽一下自己那個冷麵搭檔的毒舌才算是感覺真的回來了。
“也是，再回去好好調養一下吧。”白景生笑著附和。
道蓮點頭，轉身退了出去。
站在門外，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了一方光亮在地上。
道蓮望著陽光裏上上下下慢鏡頭一樣的浮塵出了一會神。
纏著白色繃帶的右手無意識地摸著別在腰間的愛槍“沙漠之鷹”。
好吧，這次算是暫告一段落了。
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機會遇到。
另一把“沙漠之鷹”的主人。
他感受到體內有什麼東西在洶湧澎湃幾欲破繭而出。
那是在他鮮紅血液裏長久蟄伏著的一抹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