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由於還不是吃飯的時間，食堂裏的人還不多，賀景疏隨意的挑選了幾個菜色，就和溫滕找了個位子坐下。
    “你不問我嗎？”溫滕拿著湯勺，沒有多大興趣的攪拌著湯麵，斜眼睨向賀景疏。
    “不想吃就算了。”賀景疏攔下溫滕計算糟蹋食物的行為。
    溫滕手裏一抖，湯勺裏的水就潑灑出來，弄得對麵的賀景疏的衣襟都濕了大片。
    兩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隨後，溫滕的頭偏開來，徹底地避開賀景疏遞過來的眼神。
    心虛了，害怕了。溫滕很想找個洞把自己埋進去。他在心中淚流滿麵的腹誹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更不是故意想要浪費食物。
    賀景疏有多討厭浪費食物的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記得回去給我洗衣服。”賀景疏麵無表情的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濺濕的衣襟，不甚在意的把黑衣鬥篷脫了下來，塞到溫滕的懷裏。
    抱著賀景疏的衣服，溫滕無視在場很多人直愣愣望著他懷裏衣服的眼神，籲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本來還在猜測溫滕是否會答應的人，現在一片錯愕地來回巡視著他們。
    魔法師可都是非常高傲的，沒幾個願意低頭示弱，更別提給別人洗衣做飯。
    倏然，從溫滕的背後探出一雙手臂，阿方索彎著唇，眉眼如新月的道：“能不能也替我洗一兩件？”
    賀景疏基本無視阿方索如同水蛭般的隨時隨地出現在他們的周圍，他逕自對溫滕道：“要不要再去買些吃食？”
    溫滕把懷中的衣服卷成一個團子，頭也不抬地道：“心情不好，我不想吃飯。”
    溫析的出現，讓他倒了八輩子的胃口。
    尤其是他背後的溫家，他一想起就覺得狗屎一堆堆，惡心的要命。
    “溫滕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阿方索的雙手交疊在溫滕的胸前，側著頭，眼神帶笑的瞥向麵無表情的賀景疏。
    驀然，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籠罩在溫滕的心中，他的腦海裏不由得想起一些模糊的場景。陡然間，耳邊回響起一陣陣奇奇怪怪的呢喃，仿佛念咒一般。
    糟糕！他臉色一變，攥緊了懷裏的衣服，立刻咬破嘴唇，迫使自己清醒過來。
    “怎麼呢？”阿方索感應到他身子的僵硬，還沒等溫滕說話，他就蹙著眉梢，收回手，警惕地來回觀望著四周。
    溫滕的雙眸逐漸浮現血色，隱藏在鬥篷下的頸項也緩慢的顯出青色的魚鱗。
    眸光陡然暗下一個色階，賀景疏沒時間注意他人，他毫不猶豫的站起，撈起坐在對麵的溫滕，將他的頭埋進自己的胸膛，低聲安撫道：“沒事的。”
    溫滕緊揪著他的衣襟，心髒仿佛在霎那間被人捏在手裏，鈍鈍的抽痛。他沒有遲疑地咬破了舌尖，頓時血絲從他的嘴裏逸出。
    “我……還好。”他早就該預料到溫家是不會放過他的，隻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就對他發出警告。
    “嗯。”賀景疏不會為難溫滕，更不會硬要他給出解釋。“我們回去。”
    “好。”溫滕也不是一個善茬，他拉下賀景疏的衣襟，冷笑道：“一報還一報，賀景疏，你想不想看到巫師集體跳雙人舞。”
    敢對他下咒的巫師可沒幾個，而手裏有著控製他的貼身物件的巫師更是少之又少。
    “隨便你。”賀景疏替溫滕戴好兜帽，俯下身，拾起溫滕沒抱好，而掉落在地的衣服。
    阿方索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們還真是隨便，無論何時何地，都能陷入到二人的世界裏，就像羽毛貼著鳥兒，郵票黏著信封一樣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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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溫滕他們一回到寢室，就看到有人在他們的寢室門口來回踱步，似乎等了不少的時間。
    賀景疏認出那人是今天惹的溫滕不悅的溫析，隨即，他的眉頭都快拱成一塊，這個家夥又來做什麼？
    阿方索看了一眼賀景疏臉上難得明顯的表情，突然很想笑。賀景疏啊，賀景疏，枉費羅素老師說他是他六人之間最為沉穩的，可是一旦遇到有關溫滕的事情，他還不是照樣自亂陣腳，不複沉穩。
    “溫滕，我最後問你一句，回與不回？！”十多年的自由，是溫家對溫滕的仁慈，必要的時候，他該為家族而戰。
    溫析文弱地朝著他們微微一笑，可吐出的話一點都不弱勢。
    溫滕連回頭看溫析一眼的動力都沒有，他“切”了一聲，趴在賀景疏的胸口，冷不丁地道：“發什麼羊癲瘋，我可沒有言咒之術，更沒有式神，你們要我回去做什麼？”
    別跟他說，溫家突然懂得父慈子孝，禮儀廉恥。
    “溫析，我不是你的二哥，我是溫滕。”他突然揭下兜帽，冷然注視著溫析，青色的魚鱗覆蓋住他的臉頰，可怕的尖耳在風中微微顫抖著。
    “如果我不回去，你們打算怎麼做？”他輕笑了一會兒，讓賀景疏放下他，“當眾要我難堪，溫析，溫家的人從來不是善類，被人發現身份的我還能行走大陸嗎？答案你們都知道，可是你們依舊要我——不得好死！”
    阿方索雖然驚訝溫滕的鮫人身份，但他更在乎有著鮫人身份的他能不能提高六人的戰鬥力。至於告密？抱歉，他還不想慘死在賀景疏的劍下。
    溫析一早就猜想地到勸不回溫滕，正如當初，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雲夢澤，離開溫家，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內。
    “沒有溫家的保護，你支撐不到換骨，溫滕，你會後悔的。”他不想見到有一天當骨髓戳破他的皮膚，白骨森森的樣子。
    溫滕驀然抬眸，直勾勾地望著溫析，“然後呢？”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布滿魚鱗的臉頰上有著說不出的詭譎。“溫析，我沒有鮫人的預知能力，更不像成為我娘親一樣的悲劇。”
    一個不平凡的情人，會帶來一段不平等的戀情。
    愛上人類的鮫人都沒有好下場！
    賀景疏拽過溫滕，歎了歎氣，接著給他戴上兜帽，這時候，走廊雖不見其他人，但難保有人突然路過。
    “好好說話，不要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他如是道。
    溫滕抬起頭，雙手繞住賀景疏的頸項，臉上的陰霾頓時消散，露出開心的微笑。
    “你在擔心我？”
    賀景疏別有深意的瞥了溫析一眼，“我比較擔心別人。”
    溫析看著他們的互動，遲疑了很久，才勉強按捺著不悅的情緒，不疾不徐地道：“溫滕，鮫人的身份會給你帶來很多的麻煩，除了溫家，大概也不會有人願意保護你。”
    “我不會成為他的累贅。”如果真有一天，當他從賀景疏的眼裏看到嫌惡、或者懼怕，也許在那一刻，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回到鮫人的身邊，不再踏入人類居住的區域。
    溫滕嘴角漾著微笑，溫家再好，也是想要從他身上得到好處，除非他的腦袋被門給擠了，不然溫析這些話，打死他都不會相信分毫。
    哇，第一次看到有人挑撥溫滕和賀景疏的關係，這人太有膽子了。阿方索掩笑而笑，用眼角掃向賀景疏明顯沉下的臉色，“是啊，鮫人可是很珍貴的，賀景疏，你可要抓好溫滕，免得一個不留神，他就被人捉了去。”
    賀景疏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聽不出阿方索言語下的調侃。陡然，冷冽的目光直盯著阿方索全身發毛，直到他主動地求饒道：“好了，我錯了，你們天生一對，誰也拆散不了，行了不？”
    溫滕不可置否地挑眉而笑。
    不過——自古以來，有人歡樂，有人愁。溫滕聽了阿方索的話是微笑，而溫析臉色可沒那麼好看，他悻悻然地道：“太好的夢都別信，溫滕。”話剛一說完，他立即感覺到有一道淩厲的目光瞪向他，順著視線望去，隻見賀景疏麵無表情地一腳踹開大門，拖著溫滕走了進去。
    “喂，這是男生宿舍。”險些被門給砸到鼻子的阿方索，敲打著門，瞅著一片發愣的溫析，逕自道：“賀景疏，你可別亂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