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明明隻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把蕭祖月窘迫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他想也不想就從桌邊跳了下去，有些慌亂的解釋道：“師父，你千萬別誤會，我絕對沒有想那種事情，蘇大將軍自說自話，我……”
    蕭祖月急著想解釋清楚，蘇遠說的什麼生米煮成熟飯，自己絕對沒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可是當他急切地想要解釋清楚，歐陽清池卻隻是淡淡地看著他，喉嚨裏頓時像是梗了什麼，他緩緩低下了頭，死命盯著微微探出衣袍下擺的鞋尖……
    蘇遠似乎知道自己大難臨頭，早就躲到灶台後麵去了，蕭祖月這個時候卻特別向往那個黑漆漆的地方，總覺得躲在那裏一定是誰也看不見的……
    之所以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下去了，固然是因為歐陽清池那沒什麼情緒的眸子讓自己覺得再解釋下去簡直和小醜差不多，更重要的卻是……
    蘇遠在說這些荒唐事情的時候，自己確實沒有阻止不是麼？在歐陽清池看來，自己一定是個不安好心的家夥，隻要聽在耳朵裏，晚上就會實施……
    有些不安地揣摩著歐陽清池的心思，蕭祖月設想如果是自己，一回來就聽見徒弟和陌生人討論怎麼把自己給拆吃入腹……
    天……若真是遇到那樣的徒弟，蕭祖月一定是二話不說便斷絕師徒關係！然隨後一劍刺死他！
    “師父！！！”蕭祖月猛地抓住歐陽清池的手臂，雙眸瞪得老大的，明明俊美的臉上卻寫滿了慌亂：“你難道要殺了我？”按歐陽清池的性子，怎麼會在身邊留一個對自己有那樣念頭的人！
    歐陽清池眼角微微往上挑了挑，似乎有些奇怪：“殺你做什麼？”
    “因為……”蕭祖月摸不透歐陽清池的想法，因此說話有些吞吐，“因為……你不是聽見蘇遠的話了嗎？難道你就不擔心我真的對你、對你做那樣的事？”
    歐陽清池眨了一下眼睛，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極為難得地露出一絲揶揄，他伸手拍了拍蕭祖月的頭，動作有幾分親昵：“為師自己的徒弟，再清楚不過。”語畢，轉頭去看躲在灶台後麵瑟瑟發抖的蘇遠，眸子驟然一寒，冷聲道：“蘇大將軍，請不要逾矩。”
    蘇遠哆哆嗦嗦地拿過一個木碗擋在身前，似乎覺得那個小破碗就能夠護得自己安全了，他結巴道：“逾、逾矩？”腦門上冷汗嘩嘩地落下來，蘇遠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不、不理解啊……”自己啥地方逾矩了？
    歐陽清池臉上並沒有一絲怒容，隻是那冰冷不管誰看了都是徹骨的：“既然有自己的徒弟，蘇大將軍又來指導別人做什麼？”
    蘇遠趕緊一縮脖子，沒聲兒了……
    蕭祖月瞧著蘇遠的模樣，瞬間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幸運兒。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告訴歐陽清池，事實上，在蘇遠出那些餿主意的時候，自己腦子裏曾經不可控製地出現了一些比較……曖昧豔麗的畫麵……
    鬆了口氣，蕭祖月這才注意到歐陽清池身後露出來的臉，見小一鬼鬼祟祟地瞅著裏麵，蕭祖月頓時笑了：“看什麼呢！”
    小一縮了縮脖子，嘿嘿笑了起來：“沒有呀……”說著從歐陽清池身後跳出來，直奔蕭祖月懷裏，使勁地蹭著道：“蕭大哥，我擔心死你了！小狗太亂來了！”小狗指的是狐狸小白。
    蕭祖月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彎腰檢查小一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傷口，歐陽清池對他指了指靠窗的那張床：“去休息。”
    蕭祖月抿了抿嘴，沒有聽歐陽清池的：“我看看小一，這小子大大咧咧，別自己受了傷也不知道……”
    小一摸了摸頭正要說什麼，卻接收到了歐陽清池那冷冷地眼神，頓時覺得一股寒流從腳底竄了起來，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啊！自己是不是做錯事情了，為什麼蕭大哥的師父對自己那麼凶？
    以前小一一直以為歐陽清池是蕭祖月的大哥，後來跟著蕭祖月時間久了才知道，原來這個比蕭祖月大不了多少的人，竟然是他師父！
    其實小一特別崇拜歐陽清池，因為他特別喜歡蕭祖月，所以就也別崇拜歐陽清池……僅僅是這樣……
    所以接觸到歐陽清池那冷冷地眼神，小一確實嚇壞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才反應過來，這樣子實在是太沒麵子了！自己可是大名鼎鼎的小一大爺！
    瞪大了眼睛怒視歐陽清池，卻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看自己，小一愣了一下，然後覺得不好意思，小臉都紅了……
    小一你不是好孩子，蕭大哥的師父對你也很好的，你怎麼能夠瞪人家，明明是你自己眼花看錯了，人家根本就沒有朝你丟冷眼……
    蕭祖月原本擔心小一是否受傷，卻見他在這一會會的時間裏臉色變了五六下，不由覺得好玩，伸手就要拉他：“快起來，還坐著幹什麼？”
    小一幾乎是跳起來的，一下子就衝到了灶台後麵，和蘇遠躲在一起，死也不肯出來……
    而蕭祖月也確實覺得站著傷口有些疼，隻好去床邊坐著，歐陽清池又出去一趟，進來的時候帶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女人，衣著華麗，非富即貴，卻不是之前被蕭祖月打傷的女子。
    小一還在自責自己不是好孩子，蘇遠則去屋外拿了些風幹的肉進來，簡單的煮過之後幾個人吃了一點，蕭祖月胃口不是很好，吃的不多。
    折騰了這麼久，時間已經很晚了，蕭祖月靠著窗子坐著，從縫隙裏望著屋外的情形，心裏有些煩躁不安。
    原本隻是在趕路而已，卻忽然遇到了壞掉的馬車，那些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不過聽他們的話，之所以動手是因為被蕭祖月看破了什麼……
    把馬車外的人打倒之後，蕭祖月原想去看看馬車裏坐著的究竟是什麼人，這時候山上卻忽然衝下來一群猴子，猴子把馬車打翻了，又襲擊了他們幾個，小白突然暴怒追上山，卻見到了這麼一座小屋，還見到了前任大將軍……
    微微歎了口氣，蕭祖月一下子靠在了木頭做成的牆壁上，腦袋撞得有點疼，也引起了另外幾個人的注意，歐陽清池坐在床邊擦拭那把鋒利的長劍，小一在鍋裏撈所剩不多的肉幹，蘇遠坐在牆角擺弄著一堆不知用處的木具，那個女人被扔在牆角，沒動靜，還沒醒。
    蕭祖月這邊的動靜把三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來了。
    被人看著，蕭祖月擺了擺手：“想事情。”
    小一繼續扒拉肉幹，蘇遠扯了扯自己的小胡須，繼續研究那堆工具，歐陽清池卻收起了長劍，淡淡地開口：“想什麼？”
    蕭祖月笑了笑，垂眸輕輕玩著指甲：“在想今天遇到的事情。”
    歐陽清池向這邊俯過身來，拉住蕭祖月的手看了一眼，蕭祖月一隻手上帶著歐陽清池給他的手套，那隻手是習慣用暗器的，另一隻手露在外麵，明明是工藝品一般精美的手，掌心裏卻也多了薄繭，更是有了淺淺的傷痕，歐陽清池微微皺眉，在薄薄的繭上按了按。
    蕭祖月笑了起來：“師父你心疼我不？從小到大，我身邊就圍著數不清的人，恨不得為我解決所有的事，我這雙手，不要說是受傷，重物都不曾提過。”他說著，將手套摘下來，雙手握了握拳，又鬆開，話語中多了一絲寂寥：“很好看的手吧？變成這樣我自己看著都心疼！”
    歐陽清池既沒有說自己是否心疼蕭祖月，也沒有說這雙手是否好看，皺著的眉頭卻緩緩舒展開了，他抬起自己的手，在蕭祖月麵前攤平，後者頓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那也是很漂亮的手，卻在掌心裏有一道橫貫手掌的傷痕，是利器劃傷的吧！要是力氣大些，歐陽清池這隻手恐怕都不在了。那修長的手指看上去有些粗糙，蕭祖月忍不住捏了捏，才發現歐陽清池的手就連指腹也有薄繭，不由悵然……
    “難怪……”難怪這麼年輕卻武功高強，難怪皇帝都尊他為師，難怪呢……
    忍不住單手和歐陽清池握了握，蕭祖月忽然笑起來：“這是我家鄉的禮儀，第一次見麵的人握個手，說你好。”不知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蕭祖月笑得眉眼都彎了：“你好，閣下就是歐陽清池吧！真是久仰大名啊！果然百聞不如一見，真是一表人才啊！”
    因為握得緊，那溫度就特別近，暖暖的，透過皮膚鑽進自己身體裏，原來性子這麼清冷淡漠的一個人，身體這麼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