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難得的多說了幾句，直到晚間用過了晚飯，蕭祖月一個人去了外麵。
    他們下榻的客棧周圍極為熱鬧，有許多酒樓、紅樓、茶館、店鋪之類的。而且這個世界竟然沒有像宵禁那樣的條令，到了夜間城裏反而比白天更加熱鬧。
    蕭祖月在一家叫做寧凡樓的紅樓外麵駐足，他對於進這種煙柳之地花天酒地沒有一點興趣，他隻是想和蜷縮在紅樓外角落裏的那個乞丐聊幾句，了解一下他想要知道的事。
    那乞丐與蕭祖月想象的完全不同，聊了幾句之後，蕭祖月的臉色便十分古怪，無其他原因，這個落魄的乞丐竟然是一個有功名的秀才……
    蕭祖月蹲在那乞丐的麵前，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他卻在心中暗自歎息：到底是天子皇城，非同凡響，一個秀才竟然會淪落成一介乞丐，要知道在清水鎮可是連一個讀書人也沒有……
    “公子要打聽歐陽府啊……”乞丐睜著一雙渾濁的眼，有些癡迷地看著蕭祖月。後者笑著點點頭，從懷中拿出兩塊碎銀放在乞丐麵前的空碗裏。
    “我是來投奔歐陽府的，不過因為是很多代以前的親戚，也不知道歐陽老爺願不願意收留。”
    蕭祖月語氣中透露出濃濃的不安與憂愁，可臉上笑意盈盈怎麼也看不出半點不安。
    那乞丐嘿嘿地笑著，用黑漆漆的手指捏起那兩塊碎銀放到了懷中。
    “嘿嘿，那要看公子去投奔誰了，要是去投奔歐陽老爺，八成沒戲，前一陣子還聽說歐陽老爺用一百兩銀子打發了一戶前來投奔的遠房親戚。”
    蕭祖月挑了挑眉：“估計是那遠房親戚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然歐陽老爺也不會讓別人知道這件事。”不然，收留遠房親戚這種既賺名望，又沒有損失的事，歐陽老爺怎麼會不幹？
    那乞丐有些意外地望了蕭祖月一眼：“公子說的是，是那遠房親戚在地方上犯了事，想來投靠歐陽府這座大靠山，他們以為歐陽老爺是笨蛋啊……”
    蕭祖月似乎有些遺憾，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來是不能找歐陽老爺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也是犯了事來投靠歐陽家的，稍稍頓了片刻，他又問，“那大少爺呢？如果投靠他的話……”
    “人家大少爺可是在朝廷任職的，如今才三十四歲，夏天的時候被皇上封了‘鎮南將軍’呢！可厲害了！”乞丐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蕭祖月。
    “鎮南將軍？”蕭祖月心中微驚，麵上卻依舊帶著滿臉的笑，“不知道和大將軍比，誰更大一些……”
    乞丐撇了撇嘴，看蕭祖月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穆大將軍可是吾國武將第一人，豈是鎮南將軍可比的。”他說著，眼中隱隱約約還流露出一種叫做自豪的東西。
    “原來如此。”蕭祖月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心中卻想起了穆善文，他說過他是穆大將軍的兒子，不知道是不是這位穆大將軍，“穆大將軍有位公子吧？”他問。
    乞丐一聽這話，再一次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蕭祖月一遍，喃喃著：“公子您貌若天仙，難不成真的是隱世的謫仙？”
    蕭祖月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和穆大將軍的公子有什麼關係？”
    乞丐搖著頭道：“穆大將軍年紀輕輕，無妻又無妾哪裏來的公子啊？”
    “原來如此。”蕭祖月手指卷起一縷發絲，又岔開了話題：“那我去投靠歐陽大少爺到底成不成？”他此時心裏十分疑惑，穆善文到底是什麼來曆？但是此刻還是弄清歐陽府的情況比較重要。
    “估計也難，鎮南將軍最瞧不起文弱書生，一說起這個就讓人火大……書生到底哪裏不好了？行軍打仗照樣可以出謀劃策、運籌帷幄！想先帝那會兒……”那乞丐說著說著情緒激動起來，似乎是在為全天下的書生喊冤。
    蕭祖月笑而不語，等那乞丐發泄的差不多了，他才十分困擾地道：“既然不能投靠歐陽老爺，也不能去找大少爺，那我可怎麼辦好啊……”
    聽見蕭祖月那一聽就十分虛假的歎息，乞丐轉了轉眼珠子，笑嘻嘻道：“您完全可以去找二少爺啊！”他說著目光在蕭祖月的臉上反複地掃了幾遍，眼中再次露出驚豔，他用十分肯定的口氣說：“二少爺必定收留您。”
    蕭祖月不由感興趣：“你就這麼肯定？”
    乞丐低笑著點頭：“憑公子的容貌，即使您不找上門，歐陽二少爺也會來找您呢！”
    “這兩者又有何關係？”蕭祖月這會兒真的感到有些茫然了。
    乞丐嘿嘿的笑著，他有些興奮地道：“隻要公子好好伺候歐陽二少爺，公子以後的日子可以說是一步登天啊！”
    蕭祖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難道是二少爺好男風麼？”他剛剛說的確實是伺候對不對？
    乞丐點頭，有些遺憾地道：“我若是也有公子這樣的容貌該有多好，至少不用愁沒錢參加考試。”
    蕭祖月勾起嘴角，輕笑著問：“你甘願雌伏人下？”
    乞丐訕訕地笑了笑：“是說著玩的。”
    “那歐陽府的三少爺呢？”蕭祖月不由好奇，在外人看來歐陽清池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
    乞丐愣了愣：“三公子？歐陽府從來隻有兩位少爺。”
    蕭祖月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再次拿出幾塊碎銀放進乞丐麵前的空碗裏，同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難道隻能以色待人嗎？”
    乞丐不置可否地用手指撥弄著碗裏的銀子，蕭祖月挑眉輕笑，他打量著乞丐，問他道：“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
    乞丐怔住，眼中露出一絲不可置信，呆滯半晌，他才喃喃地開口：“吳東山。”
    兩人就這麼一蹲一坐旁若無人地在寧凡樓邊聊了起來，卻沒有注意到，三五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談笑著走出了寧凡樓樓，其中為首之人麵容俊逸出塵，著裝衣飾華美之極，硬生生地奪了他周身其他人的光芒。
    有人笑著問那為首之人：“穆兄，你說你曾經見過一人，全京城的女子加起來也不如那人美，是真的？”
    那為首之人赫然就是幾個月前在清水鎮見過的穆善文，他笑得十分開懷：“那人之美，不是你們可以想象的。”
    “比這寧凡樓的頭牌還要漂亮麼？”又有人問。
    穆善文神色一沉，似乎有些不悅：“那人豈是風塵女子可比的？！”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真想見一見穆兄說的那位美人啊！”幾個人說著拐了個彎，正巧從蕭祖月背後擦身而過。
    兩人正說著歐陽府的一些傳聞，吳東山卻忽然表情凝固了。蕭祖月微微皺眉，這吳東山怎麼回事？明明說的好好的怎麼忽然發起呆來？見那吳東山目光有些呆怔地看著自己的身後，蕭祖月不由得轉身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隻是一瞥，蕭祖月就感覺自己的眼睛被狠狠地晃了一下，那華美的衣飾讓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明明是晚上，那人卻把一身華服穿得熠熠生輝。
    那衣著華美之人似乎感覺到什麼，漫不經心地向後瞥了一眼，隻這一瞥，他整個人頓時石化。
    蕭祖月大驚，他急忙運轉輕功，原地一陣模糊，他人便如同青煙一般飄上寧凡樓的樓頂，身形急轉就要離開。
    “祖月！”一道又驚又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竟然是那人也運起輕功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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