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情馬拉鬆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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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說自選座位後,班裏頓時炸開了鍋。
同學們爭相搶奪前排的座位,可惟獨易思函站在講台旁不為所動。
待所有同學都占好自己的座位後,他才慢悠悠地從台上走下來,徑直走到一個角落的位子上坐下。這裏是整間教室裏最偏僻的座位,緊靠著一麵窗。
此時正值初秋時節,操場旁的楓樹颯颯作響,時不時有清風卷起片片落葉從窗外飛進來。
易思函撐著下巴,透過窗子仰望著泛著魚肚白的天空發呆。
“報告!!!——”一陣響亮的拖長音斬斷了他的思緒。
隻見一個背著挎包衣衫不整的男生頂著個雞窩頭風風火火闖進教室,“第一次來上課就遲到了真是抱歉!我、我睡過頭了……”
見他這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兒,老師的心腸也軟了下來,“好了好了,快去找你自己的座位吧。”
狼狽不堪的男生猛然抬頭,與易思函的目光正好相交。
那是易思函第一次與鄭韜相見,在十年前的高一。
“我叫鄭韜,你叫什麼名字?”鄭韜湊到易思函麵前眨巴著眼睛。
易思函沒丵理睬他,集中心思於筆下的奧賽題。
“喂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是聾子還是啞巴?”鄭韜氣鼓鼓地說。
好吵……易思函微微皺眉。
他倏地起身,帶著紙筆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你什麼態度啊你,是優等生就很了不起麼?!”獨留鄭韜一人在原地張牙舞爪。
相處幾天後,易思函算是把鄭韜這人了解透徹了:心思單純,沒什麼城府,和藹善良,待人真誠……雖然稱不上人間極品,但在易思函眼裏,這種沒長丁點兒心眼兒的生物也算是瀕臨絕種了。
因為性格活潑,鄭韜人緣很好,沒幾天就和班裏的其他人打成一片了。
一到課間,同學們就湧至教室角落,把鄭韜圍個團團轉。
每每此刻,易思函就會自動起身離開。
他討厭吵吵鬧鬧的環境,因此他覺得和鄭韜坐同桌很累人。
“呐呐鄭韜,和那廝兒坐同桌很不舒服吧?”某日,易思函無意間聽到一個男生這樣問鄭韜。
“是啊是啊,那個叫易什麼的家夥整天板著張撲克臉,好像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待人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好相處。”旁邊一女生緊跟著說。
“哈哈,活該他沒有朋友,見到我們都躲得遠遠的!”其他人附和道。
聽到有人在說自己的壞話,易思函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子,他早就習慣了。
易思函生於盛夏,一年當中最熱的那段時節。可他自幼生著一副冰棍兒心腸,對任何東西都不冷不熱,發生了任何事都不驚不慌。
“大概腦子裏長了一塊反骨吧。”曾經有人這樣戲說他。
“別胡說八道!”思維被鄭韜突如其來的怒斥聲彈回,“別個才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呢,我們都已經成了好朋友了!”
大夥兒皆一怔——他們誰都沒料到鄭韜會發火。連易思函也怔住了。
為了打消尷尬的氣氛,有人站出來打圓場,“好啦好啦,鄭韜你別生氣,咱們不聊他了,不聊了。”
眾人也連連附和,然後繼續回到歡樂的話題上。
待鳥去人散後,易思函走了過來,“為什麼要說謊?”
鄭韜似乎早猜到他會這麼問,望著天花板隨意地說,“因為我討厭背地裏議論人。”
易思函突然有點小小的驚異和……感動。
“謝謝。還有……”他躊躇了片刻,“……我叫易思函。”
那是易思函第一次同鄭韜對話,在他們相識整整一周後。
鄭韜衝進教室,飛奔至易思函跟前,“易思函易思函,你喜歡踢球不?”
“還行吧。”易思函回答道。不得不說,足球是他少有的興趣愛好,但為了迎接中考,他早在初三前就戒掉了。
聽他這麼一說,鄭韜很是興奮,一掌把份傳單拍在課桌上,“那咱們一齊加入足球社吧!!!”
“哈?可我已經有一年半沒碰過足球了……”易思函有點為難。
“足球社難得廣招高一新生,對新社員竟然是零要求!”鄭韜激動地說,“技術什麼的練練就成,咱們還是先加入吧!”
隨後,鄭韜開始滔滔不絕地大談自己的足球史,說什麼他還沒斷奶時就愛上了足球,小學贏得了多少多少大獎,初中被著重推薦加入了校隊……
看著他手舞足蹈地高談闊論,易思函不禁會心一笑。
“好吧,我加入。”他最後微微點了點頭。
那是易思函第一次把鄭韜視為自己的好友,在那個春暖花開的時節。
盯著宣傳欄,易思函不禁微微皺眉。
高三開學那會兒學校裏進行了分班考試,易思函毫無疑問地入了重點班,但鄭韜隻能乖乖待在普通班。
思索了片刻後,易思函默默地離開了宣傳欄。
“嘿嘿,易思函你別開玩笑了——你竟然想繼續留在普通班?!”辦公室裏,留著兩撇風騷的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哼哼道。
易思函稍稍鞠躬,“是的,還望郭校長您成全。”
郭校長腆著個大肚子,伸出肥大的舌頭舔了舔杯中的威士忌,“這可是人人都夢寐以求的名額,你竟然想放棄?真是不可理喻!”
“是的,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易思函語氣堅定。
郭校長有點難過地拍拍自己的大肚子,“這可不好辦呐,你是我們學校衝刺清華北大的重點培養對象,萬萬不可有閃失。”他猶豫著,“……話說你為什麼堅持要留在普通版?”
易思函不禁啞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拿前途開玩笑,隻是心裏不停地叫囂著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我……”易思函微微張口。
“哈,沒想到我們竟然還在同一個班!”鄭韜歡樂地拍拍易思函的肩。
易思函沒說話,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那是易思函第一次對鄭韜產生了不舍,在那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裏。
高考完畢後,空氣中的硝煙散盡,夏日難得的涼風充斥其中。
填寫誌願表時,易思函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鄭韜,發現他填寫的是雲起大學。
“為什麼想上本地大學?那隻是個二流學院。”易思函很不客氣地說,“現在的就業壓力這麼大,上這種大學估計畢業後連工作都找不到。”
“我的成績這麼差,上什麼名牌大學肯定無望。”鄭韜有點麵紅,“再說去外地上大學的話我爸媽會擔心的,在本地就好照顧他們。”他思索片刻,“工作什麼的以後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易思函隻是望著他,眼神複雜。真不曉得是該佩服他的樂觀精神還是該嗤笑他的胸無大誌。
鄭韜被盯起怪不好意思,“也許你認為我無法理解吧?像個戀家的孩子……”
“是的,很傻很天真。”易思函點點頭。
“喂喂,你這是誇我還是笑話我啊……”鄭韜的臉拉了下來。
易思函扭過頭去,繼續填寫自己的誌願表。
猶豫了片刻後,他也在那一欄填上了雲起大學。
那是易思函第一次發覺自己對鄭韜產生了特殊情懷,在那個最燥熱的時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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