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結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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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兩位突然到訪,也不讓人來通知我一聲。”病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沙啞又幹澀。
回過身,是梅隆鑫那蒼白的有些駭人的臉,沒了那麼強烈的光照著,暗影下的他有些幽森。雙眼下陷,薄唇沒有什麼血色,勉強撐出的笑像是夜半的鬼魅。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瘦削,如同柴棍,骨節突出。
“走得太匆忙,就忘了。”顧鬆弈主動走上前,同樣是笑,就顯得健康多了。
“屋裏來坐,快請。”快走幾步走到門前將門打開,他比了個請的動作,那彎起的身子讓駱冰昕覺得他就快倒下去。
“麻煩了。”
帶著駱冰昕一同走入屋中,朝南的屋子雖正對著一片竹林倒也有些光亮,陪著疏疏晃動的影子,別有一番幽趣。屋裏擺設很簡單,一張紅木桌,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緊靠著的書櫃上排滿了書冊,牆上掛了幅墨竹圖。不知何處點著檀香,香味嫋嫋留在空氣中,竄入顧鬆弈和駱冰昕鼻中,兩人都不自覺地微皺了眉。顧鬆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打開折扇,故作瀟灑實則努力扇去四周的香味,順帶也幫了駱冰昕一把。
“簡陋些,還請不要介意。”安排好兩人坐下,那瘦削的身子又開始忙著泡茶。是上等龍井,香味淡淡的,被檀香完全覆蓋了。
“梅管事的屋子大得很呢。”環顧四周,這宅子從裏而看依舊大的空而虛,越發讓她覺得像是顧府的縮小版。
“原是間廢宅,我看它尚可用,便向將軍要了來,稍加打點便也有些樣子了。”
“這麼大的宅子,之前住的怕也是府裏重要的人吧。”
“聽說是將軍夫人,隻是香消玉殞得早,將軍怕觸景傷懷便將宅子廢棄了。”他笑著繼續替兩人添茶,像談論天氣一般稀鬆平常地談著話。
“倒沒發覺,將軍竟是個癡情人。”喝著熱茶,還是忍不住冷言冷語,但顧鬆弈並未製止她。想來原就準備攤牌,現在也沒必要掩飾什麼了。她又綴了口茶。
“顧夫人真愛說笑。”
“不知梅管事在這將軍府呆了多久呢?”顧鬆弈笑著開始發問。
“兩年不到罷了。”
“兩年不到的光景就當上了府內管事,可見梅管事真是才幹卓絕。”
“過獎了。在下不才,承蒙將軍不棄,委以重任。”看著兩張狐狸臉,笑來笑去的,駱冰昕已經失了說話的興趣。
“聽說梅管事在邊關生活過。”看駱冰昕自感無聊地悶喝著茶,顧鬆弈笑著開始將話題引入正軌。
“顧公子花了很多心思在小的身上呢。”一開始的確被顧鬆弈的話震驚到,但隨即又恢複了淡然的神情。“這連賈江軍都不知道,不知道公子從哪打聽到的?”
“梅管事無需擔心,我們並無惡意。”
沒惡意?不過也沒懷什麼好心吧。駱冰昕隻是淡淡掃了一眼顧鬆弈,還是懶得開口。
“顧公子的來頭怕是不尋常吧。”
“一介商人而已。”
“富可敵國。”梅隆鑫挑起一邊眉毛接口道。
“看來梅管事也費了一番功夫。”不出所料,梅隆鑫果然已經開始私下調查他們的身份,索性,不是敵人。顧鬆弈在心中暗想道。
“彼此彼此。明人不說暗話,大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明明兩個人假來假去這麼久了。駱冰昕一手撐額,不耐地蹬著兩人。“梅管事倒是很安心,不擔心被偷聽了去?”她好意提點一句。
“顧夫人說的是,還隨小的往內室進一步說話。”他起身,做了個請的動作便開始帶路。
“這附近暗藏著不少他的死士。”顧鬆弈附著她的耳多餘地補充了一句,暗指她的擔心多餘。她氣惱地欲斥回去,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不過,顧公子真是太冒險了。居然讓天下聞名的花魁去接近將軍,就不怕被將軍識破了身份。”穿過幾重幕簾,轉動了油燈下的機關,這明顯被改造過的寢室立刻出現了一條黝黑的通道,似是通往底下。
“隻能說是運氣好,恰巧賈將軍未曾見過玉翠,亦不知她身份。”玉翠所見恩客皆是應爺的要求,天下第一花魁的名號的確引來賈將軍的垂涎,但都被爺暗中化解了,駱冰昕心裏最清楚不過,玉翠這美人計,早晚是要用在權鬥之中,所以特意將她帶在身邊。
“真是招險棋呢,不過效果的確顯著。”梅隆鑫點頭讚道。
“你還真放心我們。”駱冰昕走在中間,低聲細喃,一邊環視四周,較好的夜視能力,讓她並不覺得太過吃力。
“雖然不知你們的目的是何,但於我的目的總是不相違背,甚至是有利的。”他蒼白的臉在燭輝下顯得大限迫近。
“即使沒有我們,你籌劃了這麼久應該也差不多了吧?”光是這個地道和暗室就該花了不少功夫,駱冰昕暗忖。
“想來是梅兄的身體讓梅兄不得不如此吧。”安靜了一會的顧鬆弈忽然開口道。
這麼一說,駱冰昕不由得細細看向梅隆鑫的麵色,在幽暗的環境下,那原本蒼白如雪的臉更顯駭人,加之他時不時的咳嗽。“癆病?”
“夫人好眼力。”他虛弱地回以一笑,“到了。”用蠟燭點燃四周的火炬,原本幽暗的地下暗室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仿造牢房式的構造讓駱冰昕不由得眯起了雙眼,她原以為是商討大事的秘密會議地,但看著占據了大半的牢籠,這地方更像是囚禁地,用來關押……回頭看了顧鬆弈一眼,她看到他以眼神示意她安心。
“夫人放心,這裏是專為一人所建,小的絕無加害之心。”他用衣袖揮去輕覆在桌麵上的塵灰,將蠟燭放在中央,勉強地笑著,坐在了那唯一的石椅之上。“小的身體不適,還請見諒。”
“無妨。”
“你……”醫者父母心,雖然她素來沒什麼善心,但對於一個時日不多的人,她也斂去了一貫的毒舌。
“我記得在將軍府的東苑也有一片竹林。”她在意地問道。
“顧夫人居然連這也知道。不錯,將軍府東西苑各有一片竹林,而東苑的老屋原是將軍和將軍夫人的寢室,而這西苑的老屋則是應將軍夫人要求之後才建成的。”他虛弱地笑著解釋道。
“哦,原是這樣。”
“我可以全力協助你們,但你們要答應我一個請求。”他不知想起了什麼,有些激動地一陣猛咳,好不容易恢複了過來,手掌已滿是深色的血,他毫不在意的取出白巾,從容地擦拭著。
“但說無妨。”
“將軍要活著留給我處置。”
“這……”顧鬆弈側著頭,將臉轉向駱冰昕。
“你們的目的應該也不是協助小皇帝回京這麼簡單吧。放心,我隻是想一了私仇。”
“隻是報仇就夠了嗎?不曾想過要這將軍之位,甚至是……”顧鬆弈眯起雙眼,誘惑地問著。
“顧公子放心,福淺命薄之人,隻求能在地府無愧雙親便好。”
“哦。昕兒,你怎麼說呢?”別有意味地眼波流轉,他耐人尋味的一聲哦尚未讓人回神過來,已經將問題拋給了駱冰昕。
“可以!”一手撐住石桌,感受到逼人的寒意,駱冰昕看著梅隆鑫那雙病弱卻又透著堅定的雙眼作出承諾。“隻要你將他的兵符交給我們,一個姓賈的莽夫的性命,我們並不在意。”賈將軍發動政變,一來是受了梅隆鑫的挑唆,另一方麵則是六爺暗中的默許和指引。她能猜到,爺費盡心思,想要的大抵就是賈將軍的兵權,至於人,賣個人情,並不算是大事。
“那就說正事吧。辛苦二位站著聽小的說了。”得到了想要的承諾,他的臉忽然放鬆了不少,勉強撐直的身子也像鬆了一口氣一樣,軟靠在石桌上。“如二位所見,小的身體已快撐不下去,所以特意主動找上二位。”他指的是花園中遇上蕭政恒一事。從他們一進將軍府,他就開始了對他們的調查,最先引起他注意的就是那天仙之貌的玉翠姑娘,天下第一花魁的名聲太過響亮,雖然沒見過真人,但道聽途說也得知一二,又恰巧聽聞花魁病故的消息,而顧鬆弈的名聲也不容小覷,隻是恰好將軍府鮮少和商人走動才沒有被發現真實身份。
“讓梅管事見笑了,這麼多漏洞,真是太不小心了。”他一臉傷腦經的表情。
“你打算怎麼做?”駱冰昕不睬他,繼續話題。
“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你們是想在將軍成婚當日行動,不知對否?”
“你!”被驚得吞了口涼氣,駱冰昕不由得在心裏慶幸對方並非敵人。“不錯,但前提是,我們需要找到被藏起來的小皇帝。”
“這不是難事,而且你們也已經猜到那個地方了。但我隻能在你們行動當日將人帶出,以免打草驚蛇。”
果然是在東苑那間老屋裏啊。駱冰昕心想著。
“這是自然。不過將軍那邊還需要梅管事出些力,為何討房妾室這樣的小事,將軍要一拖再拖。”顧鬆弈忽然插話進來。
“顧公子果然心細如發。這事說來還與這間老屋有關。”
“哦,看來是與將軍夫人有關啊。”
“先說正事!”駱冰昕不滿地拍了聲桌子,一時忘了是石桌,隻覺得掌心一陣疼痛。
“昕兒心急了。”他執起她的手,輕撫著,“不解了將軍的心結,這婚事可沒有那麼容易成,磨刀不誤砍柴工啊。”
“哼!”將自己的手抽回,她一聲冷哼,不再多話。
“還請梅管事繼續。”他滿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