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逐晉 第四十六章 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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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石橋,白澤依然待在雨中,見小侯爺懷抱一人迅速掠來,不禁一呆。
“回客棧!”那話語一落,小侯爺人已不見了蹤影。
門被用力踹開,南宮熱河驚得一跳,弦伊一見小侯爺懷中那人,立刻從床上坐起,撲了過去。
“公子——”
無瑕公子渾身濕透,身子瑟瑟。
“去弄熱水來。”小侯爺將無瑕放到床上,扯起薄被將那身子緊緊裹住,那臉色如此蒼白,究竟他這兩天出了什麼事?
“公子!”隻那一聲,弦伊便已泣不成聲,無瑕回頭輕聲道:“傻丫頭,不哭了。”手伸出,去拭弦伊臉上淚水,那手腕青淤頓讓幾人如被雷殛。
小侯爺一把抓了那手腕在手中,臉色漸漸發青,無瑕心頭一沉,將手掙開,卻不料那人一抬頭,又見了頸間淤痕,腦中一響,隻伸手將衣襟一拉,那脖子上的吻痕赫然入眼,驚得弦伊臉上頓時失了顏色。
衣襟被拉開,無瑕猝防不及,正待掙紮,小侯爺口中低低道:“你們出去。”
南宮熱河剛叫了小二去打熱水,回頭撞見這情形,頓時呆住,看小侯爺臉色鐵青,心道不妙,忙伸手去拉弦伊白澤兩人,那兩人依然愣愣,被他一拉回過神來,小侯爺雙手垂在身邊,握緊,沉聲道:“出去。”
那三人怔怔離去,門被帶上,三人立於門外,惴惴不安。
無瑕隻是愣愣,小侯爺卻默不作聲,伸手將他衣襟拉好,又用被子將他身子裹緊,然後將雙臂從那身後環過,將他擁在懷中,再不說話。
無瑕靠在那懷中,漸漸的,落下淚來。
“你不問我發生何事?”
“不問。”
“為何不問。”
“因為我問了你也不會說,但是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讓你再消失不見,不讓你一個人呆在黑暗中,不讓你一個人獨自落淚,不讓你一個人去承受這痛苦,無瑕在,白炎就在!白炎不在了,那心依然還在!”
那低語響在耳畔,讓那心瞬間安定了下來,堅強如斯的無瑕公子,隻在那個懷抱中才能卸下滿身戒備,化作一泓春水,讓那情潺潺涓流,繾綣纏綿!
白炎哪,這癡纏,無瑕該如何放下!
初晨的陽光照在了床頭,一聲輕微的門響,無瑕睜開了雙眼。
“公子你醒了?”弦伊滿臉欣喜的撲在了床頭:“小侯爺已經送了早點過來了,說讓公子梳洗完吃完了等他回。”
“他去了哪裏?”
“大早的,忙裏忙外,又是請大夫又是讓人做早點的,南宮說,小侯爺為了找公子,淋了整整一夜的雨,偏精神還這麼好,這不,說東街的八角粽香甜可口,偏鬧著跟白澤兩人去買了。”
無瑕無奈的搖搖頭,竟以為他那性子改了去,結果還是一樣。
坐起身子,弦伊伸手去扶他,一見他手腕青淤,頓時雙手一顫,道:“公子,可是鄭太子……”
“弦伊——”無瑕雙眸一垂,淡淡道:“此話不可再提,我會盡快安排劫獄一事,完了會讓太子離去,咱們以後還需仰仗鄭國勢力,無瑕不想因此事與太子生出罅隙。”
“他竟然敢如此對待公子,卻忘了當年是誰助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弦伊口中憤憤不平,公子雖是男子,卻因平日深居簡出,潔身自好,剔透得如那琉璃一般,何曾受過如此羞辱,想到公子那晚出門時的冷意,定是心頭隱忍到了極限,思及此,不禁眼眶一紅,道:“如果沒有那血海深仇,公子能與小侯爺一同逍遙山水之間,縱使要弦伊以命相換,弦伊也願意。”
“卻又說那傻話了。”坐在桌前,任弦伊將那一頭長發散開,細細梳理,無瑕深吸一口氣,道:“於瑞安一事需好好策劃,相府必定以他為餌要抓捕於我,這東都一直在相府掌控之下,咱們的勢力還不足以與之抗衡,上次得手,皆因他們大意,這次要救人,目標又是天牢,更是難上加難。”
“那公子可有把握?”
無瑕卻在陽光下微微一笑:“勢力不足,卻不代表便是弱勢,因為,狹路相逢,智者勝!”
“好一句狹路相逢智者勝。”門外一聲笑語,小侯爺手提一盒小點心跨進了門內。
“剛剛出籠的八角棕,無瑕可得嚐嚐。”
嘻嘻笑著坐在對麵看著弦伊梳理那如墨青絲,無瑕抬眸道:“盯著瞧什麼,難不成無瑕比別人多了一眼一鼻。”
小侯爺卻一副平常頑劣模樣,搖頭輕歎道:“卻不知天上神仙在畫這臉時用的是什麼樣的筆墨,多一分太濃,少一分太淡。”
見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弦伊不禁忍俊不禁“撲哧——”一笑。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小侯爺口中仍在調笑,卻見麵前那人臉色一變,惱了,頓時不等那殺人眼光射來,身子已經離了凳子,出了門去。
“等大夫看過無礙之後,白炎再送你回去。”
門框一響,見一個身影入門,無瑕隻伸手將桌上茶水一潑,進門之人頓時呆呆站立,不知所措。
無瑕拿著茶杯的手一僵,急急起身,道:“無瑕失禮了。”
小侯爺從那人身後探出頭來,一臉得色:“大夫來給你瞧病了,火氣這麼大可不行。”
那大夫抹去一臉茶水,道:“有這脾氣,估計身體應無大礙了。”
無瑕頓時臉色暈染,恨恨抬眼去看那人,那人卻一挑眉頭,嘻嘻而笑,絲毫不懼。
大夫細細把著脈,臉色卻漸漸凝重,小侯爺那嬉笑之色在那漸變的臉色中隱去了。
“可是有什麼問題?”
無瑕卻知自身情況,當下淡淡道:“無妨,無瑕這病,也不是一時一日了,不必放在心上。”
小侯爺卻神色一凜,不去看他,隻盯了大夫不放,那大夫搭著脈,又是輕歎,又是搖頭,弄得小侯爺幾近抓狂,卻又不敢打斷他的診斷,不禁在一旁坐立不安,心如貓撓。
看他那模樣,無瑕心頭一酸,冷公子,在人前從來都是冷酷無情的,沒有炙熱的情感,沒有能夠牽動自身的人,因為那樣,才能心無牽掛,不受羈絆!可是現在……
“大夫,求你說句話,別再搖頭了,年紀大了,閃了脖子可不好。”小侯爺終於忍不住,一把拉住了大夫的胳膊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無瑕與弦伊兩人心頭了然,知道必是那病令大夫為難。
“這公子心頭有七竅玲瓏之症,似乎剛剛發過一場病,身子虛得很,且,體中餘毒未清,需好好調理了身子,否則以後……”不再說話,隻輕輕一搖頭,去看那人兒,不禁長歎,如此一個人兒,可惜了。
無瑕卻隻輕語道:“生死有命,無瑕從不強求。”
“我卻不允。”身旁那人卻肅了神情,道:“此命不應由天,這身子好好調理了,如此漫漫人生,白炎不能獨自一人走過。”
那話,令得屋內眾人都是一愣,見他說得如此露骨明了,無瑕不禁雙頰一紅,口中道:“老是瘋言瘋語,卻有誰說了要陪你一生。”
“白炎對無瑕說的。”
無瑕臉上更是緋紅,抬頭對弦伊道:“去跟大夫拿藥,回來咱們回家去,老跟這癡兒糾纏不清,人都會傻了。”
那大夫嗬嗬一笑,道:“少年性情坦誠真然,公子這心本有隱疾,縱然藥物調養,也不及順應本心來得對症,心寬,自然病便少發,否則就算將那性子淡去,也終有因悲喜而牽扯發作之時。”
無瑕將頭一抬,對著小侯爺道:“你卻哪裏請來的這大夫,話都隨著你來說,趕緊把藥抓了,我兩天沒回小築,恐怕家裏已經翻了天了。”
“我跟大夫去。”弦伊一起身,隨著大夫出了門去,見南宮熱河和白澤兩人待在門外,道:“看好了你們家小侯爺,老是跟我們家公子說胡話。”
南宮熱河卻嘻嘻一笑,道:“卻不知是誰,找不到自家公子,哭得稀裏嘩啦,最終還是咱們家小侯爺把人尋回來的,連個人都看不住,你這小丫頭,早晚有一天要被公子扔了去。”
“臭小子,可是那一晚一巴掌沒煽夠了你。”
不提還好,一想到那晚跳入河中救這丫頭還挨了她一掌一耳光,當下心頭便憤憤不平,南宮熱河兩眼一翻,道:“此等刁鑽的丫頭,將來必定是沒人要了,還好那日紅繩拉斷,否則我南宮此生豈不苦哉。”
話語一落,那掌風已到麵前,南宮熱河身子一輕,飄飄然越出長廊,弦伊一頓足,直追而去,那大夫苦笑著搖搖頭,道:“畢竟還是年輕人有精力,裏麵那一對粉著個臉鬥嘴,外麵這一對便黑著個臉打架。”回頭去看白澤,然後又四處看了看,道:“可有人與你鬥嘴打架的,沒有的話,就隨老夫去抓藥吧,唉唉!”說完搖頭而去。
白澤不禁好笑,不是冤家不聚頭,這話果然沒錯,但見小侯爺此情亦然明了,頓覺心頭一豁,沒想到那無瑕公子居然是如此一個剔透人兒,與小侯爺站在一起,便如那畫中人兒一對,隻可惜,世人又怎能接受此情,當下輕歎一聲,隨了大夫去拿藥。
小侯爺坐在無瑕麵前,隻望了他不動,無瑕被他盯得惱了,隨手拿了桌上木梳對他一丟:“好好的,老瞧了我,看得人不自在。”
“無瑕,我不知你心頭究竟藏了什麼秘密,心有隱疾,又有餘毒,且,那傷——”說到那痕跡,小侯爺不禁眸中一寒,伸手去抓了那白皙十指握在手中:“我是鐵了心的要陪著你了,一會藥抓好了,我便送你回去。”
卻不料一說回去,那手中十指猛的一緊摳,小侯爺心頭詫異,低頭去看那手,無瑕卻一瞬間便已放鬆了下來。
小侯爺心中疑惑,雙眸漸漸凝起深意,隻是抓了那手在手中緊緊握住,再不說話。
明日預告:絕不放手:“出去!”低呼成了輕喝,鄭澈軒卻突然靠近那身子,將頭緩緩湊到那冷香縷縷的發絲邊,炙熱的氣息一呼一吸間吹在耳後,用一種霸道且略帶放肆的低語,在那耳畔呢喃道:“我不會放棄的,無瑕,我會信守自己的諾言,會助你反擊大晉,可是,我也要得到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