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逐晉  第二十九章 七竅玲瓏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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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都,軒城殿。
    燭光不明,燈火不動!
    晉文帝李宗治渾身泡在浴池之中,慵懶的將手臂搭於池邊,身邊,卻沒留一人。
    該有消息回來了。
    當黑影出現身後,他懶懶道:“情況怎樣。”
    “回皇上,派出之人,一個未回!”
    李宗治眸中精光一閃,沉凝不語,繼而低低笑道:“好,威武侯爺,你養了一隻小老虎啊,這麼多年來藏著掖著,可惜,老虎終究是不甘呆在那囚籠之中的。小侯爺孟白炎,朕,對你如此期待,可別讓朕失望啊。”漸漸濃重的夜,散發著一種無聲的猙獰,這皇宮,卻又是一個大囚籠,縛住的人想掙脫,站在囚籠之外的人,卻想進來!
    公子為何久等不回?弦伊暗自奇怪,打開著的門內燈光宣泄,手攬披風等候門邊,終還是等不及,走出門,去尋公子。
    後院竟然亮著燈火,弦伊詫異的走入月門,那淡淡月色下的素潔身影卻不是公子還是何人。
    “我在房間等著公子,公子卻又跑來這裏做什麼?”走進一看,公子臉上居然帶著深深的落寞,那深鎖的眉頭,讓人一見便心頭哽然。
    “公子在做什麼?”
    “沒什麼,掉了一樣東西罷了。”那口中輕語令弦伊心頭一顫,可是,在尋那琉璃珠麼……
    “罷了,本就該丟棄的東西,留著也沒用,走吧。”無瑕公子長歎一聲,也不等弦伊回話,抬步離去,弦伊在身後欲言又止,終還是忍住,既然那情給不起,又何必讓公子深陷其中。
    半夜卻聽隔壁傳來咳嗽,竟然止不住,弦伊急急起身奔到公子房間,卻見公子半坐床上,竟咳得直不了身子,當下心頭焦急,倒了茶去給公子,豈料公子竟連杯子都已拿不住,摔在地麵,跌得粉碎。
    無瑕捂住胸口,臉色煞白,額間冷汗涔涔,有一種刺痛在心頭蔓延,無法忍受。
    “冷三叔——冷三叔——”見他那樣,弦伊頓時亂了分寸,大叫著奔向西廂。
    那呼喚,撕裂了寂靜的無瑕小築,眾人都急急起身聚了過來,冷三來到床前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忙不迭的叫請大夫。弦伊一看冷三都亂了模樣,不禁淚水漣漣,撲通一聲,跪在了公子麵前。
    “公子可又是為那孟小侯爺傷了心,那琉璃珠本是下午跌落在軟榻旁,被我拾起收藏,想著公子別再為那情所困擾,可公子如果是因此而傷了心,弦伊就罪該萬死了。”說完從懷中掏出那珠子,放入了公子手中。“公子不辭而別,那孟小侯爺也不知如何看公子,心頭不知有無怨恨,可苦了公子你自己,明明不想離開,卻偏偏得離開,這心總為了這情而傷,可怎麼活。”
    無瑕將那琉璃抓入手中,也不說話,隻是輕輕搖搖頭,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落下。
    “公子,如果撐得太辛苦,便放下吧。”冷三雙目含淚,徑直跪在了床前:“十八年了,總是這麼要強的撐著,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啊,你自小便是那七竅玲瓏之心,大夫說了,不可大喜大悲,這些年來性子也淡然如此,卻又是為了誰,折磨了自己啊。”
    無瑕不答,隻是緊緊抓了那琉璃在手中,靠在床邊,昏昏睡去。
    “大夫,怎樣?”
    將門輕輕磕上,冷三跟在大夫身後急急追問。
    “冷三爺,這公子,本就是那七竅玲瓏之症,心之所係,不可大喜大悲,否則牽動自身,恐……而且……”
    “大夫但說無妨。”
    “身體蓄積有毒,慢慢侵入五髒六腑,當下,需好好調理,否則以後,很難說。”
    冷三心中一顫,腦中轟然作響,竟半晌回不過神來。
    弦伊從身邊走過,被冷三一把拉住。
    “我可問你,這幾年,公子是否依然還在服用那滴血煙。”
    弦伊怔怔然呆立,繼而臉上大變:“公子說,那藥每日少量服用,讓身體產生抗性,可是那藥出了問題?”
    “唉唉。”冷三懊惱的頓足連連:“早跟他說了,不能再服了,卻依然還在服用,這可怎麼好。”轉身叫來一個小子:“去跟了大夫抓藥,無論是什麼藥,一味都不能缺,不管是什麼,要多少銀子,都在所不惜。”
    “是。”小子應著跟大夫出了門去。
    弦伊雙眸落淚,呐呐道:“公子這,又是為何啊。”
    “唉。”冷三長歎一聲,道:“自小,公子曾有個奶娘名喚蓉卿,公子母子待她不薄,偏她卻貪圖錢財,在當時動蕩逃命之時,拐了表夫人母女賣給那富商,公子發現想要製止,竟被她痛下毒手,灌入穿腸毒藥,幾近沒命,幸得神醫鬼穀子相救,從那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自此,公子便每日服用少量毒藥,以免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可沒想……唉,總之,從現在起,切不可再讓公子服用此藥了。”
    弦伊心頭一酸,沒想到,總是淡然鎮定的無瑕公子,幼年卻如此坎坷,點頭應著,推門而入,卻又轉過身低低問道:“那七竅玲瓏之症,卻又是什麼?”
    冷三將手按在胸口,搖頭道:“心先天便有疾病,情緒動蕩,大喜大悲,都會讓其病發,胸口刺痛,呼吸困難,唉,卻又是誰,讓這剔透之心,泛了這難忍折磨呐。”
    弦伊當下不再多言,返身入了門去。
    無瑕公子依然還在沉沉昏睡之中,弦伊望著公子,不禁心酸難忍,一直以來,公子淡定斯然,智慧超群,運籌帷幄,人前,他是孤傲的,是堅強的,是不可戰勝的,可是,當夜深人靜,萬物俱寂之時,他卻又是那麼的孤獨,那靜坐的身影,孤獨得讓人心碎。
    “弦伊,是你麼。”無瑕口中低呼,弦伊疾步走到床邊,將他扶著坐起:“公子是否胸口還痛,大夫剛走,冷三叔吩咐小子去抓藥了,弦伊一會就去熬好,公子有事隻管吩咐,自此開始,就安心靜養,萬事都不要再去想。”
    “傻丫頭,我沒事的,自己的身體又豈能不知,不過是鬱結罷了,弓應該也快回來了,等他回來,讓他來見我,我有事要他去做。”
    “公子,你便聽了弦伊這話,凡事都先拋了,不去看,不去想,隻細細的養好了身子,你是我們大家的眼睛,這眼睛若是閉上了,我們大家便沒了方向,你要是倒下了,便是我們大家都倒下了。”
    無瑕公子卻隻是輕輕一歎,將頭靠在欄邊:“我隻怕,來不及了啊!”
    那輕語令弦伊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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