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個飄零身世,十分冷淡心腸  第四幕 兩對約會:年長組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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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哥,你和紫姐姐不去槿兒也不去,大家一起幽會啦,弟弟這輩子就求你一次啊。”鄧淩拽著鄧臻的袖子,打躬作揖地撒嬌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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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萬紅樓裏,鄧臻百感交集。
    四年中,並非沒有再見。隻是對彼此而言,相見不如不見。
    平息下去的感情,隻把一切清零的談笑依舊,眼前的現象全是虛偽,彼此唯有漠然沉淪。
    每一次目睹對方的容顏,隻會炙烤兩顆年輕的心。
    近在咫尺遠隔天涯的生離之苦,壓抑了一切情愫還要裝作沒有發生過的感覺,也許真的比死生不複相見還要絕望。
    鄧臻不願麵對紫方,又或許,他隻是不敢麵對。
    當年,他懦弱、無力,放開了她的手,他連一句“喜歡”都沒能好好說出口。
    這樣的他,又有何麵目出現在她的麵前,又怎麼有這個資格?
    但是,還是來了。
    從來沒有勇氣主動登門,卻一直擰不過這樣那樣的借口。
    即使知道相見是如此痛苦,但是,如果可以相見的話……
    “臻哥~”
    聲音的另一端,是紫方優雅可愛的笑容,但是鄧臻明白,她壓抑了多少失落與傷懷,又或許,她對自己,早已不再期待。
    “今天怎麼了?”紫方倒了茶,微微笑著。
    鄧臻目光略微遊弋,強自振作,笑道:“嗯,有點事。”
    紫方依舊笑著,點點頭:“嗯,什麼事?”
    “幽會……”鄧臻不願以淩兒做借口,呢喃出來的這個詞卻顯然也不怎麼好。
    紫方覺得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是小小的欣喜還是無奈,隻是不留痕跡地淡淡一笑,目光中不無疑惑:“幽會?”
    臉刷的通紅,真是,我在說什麼!鄧臻慌忙搖頭:“啊啊不是不是!淩兒要和槿兒幽會,要我們陪著去……”
    終於還是把鄧淩拉出來做借口,慌忙解釋著,話到一半,卻又說不下去。
    不論是與不是,肯定或否定,內心都是煎熬。
    “原來如此,但是……”紫方一笑,不見絲毫動搖,“還要人陪著算幽會哦~”
    “啊。”鄧臻一愣,說來一直順著淩兒的話下來,現在一想,大家一起幽會這個說法,本身就有問題。
    “哈哈哈哈!”
    仿佛故意借題發揮,二人都笑起來。
    “真是胡鬧。”鄧臻笑道,自我麻痹也好,逃避也好,僅僅這一刻,希望與她……
    “嘛,淩兒也是搜腸刮肚了,隻是究竟誰亂支招呢。”紫方也笑了,即使知道一切已經結束,卻忍不住,想和他多說幾句話。
    “那,我明兒來接你。”
    天色已晚,鄧臻卻不會留宿。
    我不是你的客人,又沒資格做你的戀人。
    “嗯,明天見。”
    紫方溫柔的微笑中,卻莫名慘然如天邊血紅的霞光。
    我的一切,都未曾真正屬於過你,即使曾經做過一個夢,時至今日,卻也無需重提。
    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能拿來掩耳盜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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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鄧淩丟下一句“那我們分開玩兒吧”,就拉了木槿走了。
    “淩兒真是瘋了!”鄧臻氣壞了,他小子真比我還能耐,這才多大,就學會搞二人世界了!隻是,淩兒確實比我有擔當……
    紫方瞅瞅他,站在一邊噗嗤笑了。
    “紫方,不要笑得那麼沒品,這哪裏好笑了!”惱羞成怒般,他吼了一聲,卻又後悔。
    她倒不容他回緩,針鋒相對:“好笑就是好笑,我有沒有品和臻哥沒關係~”這樣說了,心裏卻莫名的不舒服。
    鄧臻隻覺如鯁在喉,火道:“怎麼就沒關係,你比我小,聽我的有什麼不對!”
    紫方不開心,也逞起強來:“為什麼要聽你的,不過一兩歲罷了,臻哥真囉嗦!”
    “你說誰囉嗦!”
    “當然是你囉嗦,這裏還有第二個啊?”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哼,不可理喻最好!”
    隨從還跟著他們,見這陣仗全傻了,趕緊退出老遠。
    兩人都不說話,這種尷尬的氛圍怎麼開口。
    又吵起來了。
    明明隻有自己最沒資格和她吵。
    又吵起來了。
    即使知道不必要卻忍不住,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感情會先於理智行動,怎麼也壓抑不了。
    鄧臻吞了口口水,發出“咕”的聲音,緊緊攥了拳。
    紫方卻忍不住瞅著他笑了。
    “你笑什麼?”鄧臻沒好氣,眼角的弧度卻出賣了他。
    “笑你有心說別人,自己還不是一樣。”紫方不看他,雙頰的紅暈半含嬌羞。
    鄧臻臉上也一片緋紅:“哼,長這麼大了,你怎麼還是不講理?”
    紫方瞥他一眼:“不講理怎麼了,還不是你招的?”
    鄧臻蹙眉,卻掩不住眸中的寵溺,望著她,終於苦笑出聲。
    紫方同樣掩麵而笑,轉過目光不去看他。
    “我們,也逛逛吧。”鄧臻苦笑道。
    紫方終於望向他,笑了,點點頭。
    於是伸出手去,她本來自然地搭上,卻觸電般,一瞬便抽回來。
    接觸彼此的一刹那,他直覺心神蕩漾,她莫名躊躇不已。
    分離的瞬間,他暗生尷尬悔恨,她深感猶豫苦楚。
    一付心事,幾番愁腸,千折百轉,九曲回江。
    卻也輪不到更多思付,路上行人嘈雜聲起,就見一人策馬奔馳,卷起一陣風來,紫方神思微愣的功夫,重心一偏,向後倒去。
    “紫方!”鄧臻驚叫,伸手去拉,指尖交錯而過。
    又要失去她……
    不知為何,泛起這種心緒,腳下大跨步追過去,將她攬入懷中,居然擺出個英雄救美的公主抱姿勢。
    “啊……”
    二人僵住。
    一點點泛起紅暈,目光遊移不知所措。
    這樣看來,鄧臻比鄧淩經驗豐富多了……
    “臻,臻哥……”紫方勉強扯起笑容,熟稔如她,竟泛起蓓蕾似的嬌羞。
    “啊,啊。”鄧臻臊了個大紅臉,卻不舍得放手。
    “果,果然還是放手吧。”她顯出絲青澀的焦躁來。
    “嗯,嗯。”他卻答應地這般苦楚,我已經放手過太多次,如今聽到你這樣說,卻該作何感想。
    “王爺!您沒事吧!”隨從們切入的時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卻著實解開了二人的尷尬。
    鄧臻扶穩紫方,臉上紅潮尚未退去,強咳幾聲,對隨從道:“給我把人攔下來,什麼人當街縱馬!”
    “王爺。”領頭的隨扈卻沒有照辦,而是附在鄧臻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鄧臻聞言遣下了隨從,目光嚴厲,氣得攥緊拳,低聲道:“哼,越發荒唐了。”
    紫方從旁看著,一笑置之,未作評價。
    敢在集市上縱馬狂奔,自然是哪家發了瘋的大少,看鄧臻氣成這樣隨從竟勸他別管,有點腦子的就能猜到對方一定姓周。
    “看樣子是五爺吧,唉,生氣也沒用,別急了,七爺。”
    不知何人從身旁經過,留下這麼句話。
    鄧臻和紫方卻熟識那聲音,尋聲去找,早已隻剩空氣。
    “俊平那家夥。”鄧臻覺得窩火,紫方卻忍俊不禁。
    “不愧是平君,真的跟陣風似的來去不知,他又不會武功,好神奇哦。”
    “這有什麼神奇的,誰讓他那麼普通,扔到人堆裏麵也找不到。”鄧臻惱道,真是的,他一個禦史台副長官,沒事不說管管凶橫的周家人,也不維持市井治安,反而來開我的玩笑!
    “哈哈。”紫方卻笑道,“臻哥,你這是不是遷怒哦?”
    “誰遷怒了!”他臉燒著了似的,瞥著她,“你也笑我?”
    “不敢不敢,靜王爺~”紫方笑得虛偽。
    “哼!”鄧臻賭氣別過頭去,紫方隻在一旁偷樂,忽然想到,平君既然在這……
    驀然覺得後脊梁冒冷氣,內心預感不好,今天和臻哥出來這事,沒準……
    “你怎麼啦?”鄧臻見她嘴角抽搐,隻好按著怒火問。
    “啊,哈哈,沒什麼啦,話說回來,別攪了我們的興致,去逛逛吧。”紫方掛起營業笑容,大踏步向前。
    “啊?”鄧臻不明所以,也隻好遂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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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來,到了約定和淩兒他們見麵的茶湯攤時,鄧臻可憐的荷包早已見底,回頭看看幫忙拎東西的隨從們,他們的慘狀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呐,紫方,平時也沒見你愛這些東西,買這許多做什麼?”鄧臻坐下了,紫方奉過茶來,他卻瞅著大包小包的采購品道。
    “自然是送人了。”紫方笑他,“虧你一向嘮叨,卻一點人情世故不懂,我與槿兒這一遭出來逛,大家肯定都聽到了,不帶點禮物回去怎麼行呢?”
    “原來……”鄧臻點頭笑道,“是拿了我的錢做人情。”
    紫方抿嘴一笑,瞥了他一眼:“這點子你就心疼啦,算得了什麼,你就拉上一車來,我都不眨眼睛呢。”
    “好好好,我知道您眼見高,別說這些東西,就是把國庫給您開了,您也不抬眼啊。”
    “你也好歹找點有趣的東西來比,國庫是個什麼,無趣得很。”
    她嬌俏含情,他忍不住調侃。
    祛除了一切雜質的清爽笑容裏,是撩弄著內心的,剪不斷理還亂的流連。
    可偏偏就有那不解風情的,不知從哪裏喝醉了的幾個公子哥兒,見紫方風流婉轉,又瞅著鄧臻文質彬彬,竟不把他放在眼裏,仗著膽子上來搭訕。
    “我說這位姑娘,我剛才聽著,你這位哥哥很沒意思,不如你過來,陪著我們逛逛去,莫說國庫,就是皇陵裏的寶藏也給你挖來。”
    鄧臻登時怒極,隨從們跟著就要上前,紫方卻搶先笑道:“哎呀呀,果真能為我挖皇陵麼?”
    鄧臻知道紫方一向壓事,心裏的邪火沒地兒發,直瞅著她,她卻自得其樂,鄧臻無法,隻好別過頭去,隨從們遂也按兵不動。
    那幾人哪注意看鄧臻,見紫方竟不羞怯,更饞涎起來:“怎麼不能挖,我二大爺他們家就是看皇陵的!”
    “噗……哈哈。”紫方笑出聲來,為什麼偏偏是二大爺?
    “姑娘不要笑啊,我說真的!”
    “嗯,嗯,你二大爺叫什麼呀?”
    “我二大爺叫付生!”
    鄧臻心裏一驚,紫方隻是笑,得,得,他二大爺還真是看皇陵的,在鄧朝,看皇陵是個大肥差,待遇好,不用納稅,子孫後代還能混個好名聲,入仕都有小灶開,這個付生家,就是幾代跟著周氏為奴做馬,終於混得這麼個好差事的。
    “哎呀呀,這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付大人的家人。”紫方營業笑容光輝燦爛,秒殺在場男性。
    鄧臻看得臉紅,心裏早卷起一股醋意來:“哼,不就是個看墳的,我們不理他,小心晦氣!”
    “你!你說誰晦氣!”那幾個醉漢立馬爆火,衝過來要和鄧臻比劃,隨從們趕忙上來,擋在鄧臻前麵。
    紫方不理會,隻附在鄧臻耳邊輕聲道:“什麼晦氣,正經是你的祖宗,胡扯什麼?”
    “你也知道是我祖宗,他們剛才揚言要挖我祖墳哎!”鄧臻也小聲暴怒,對著她吹眉瞪眼。
    “哎呀你急什麼,他們也就是一說,真要是挖了,還不得遭千刀萬剮?”
    “你看他們哪裏不敢了,我看周家人膽子愈發大了!”鄧臻氣得臉都漲紅,紫方但笑不語,樂俊平今天出現在集市上的原因,她多少有些眉目了。
    那幾人見他倆咬耳朵,前麵卻被隨從們護住無法近身,隻得起哄道:“哎,姑娘,你莫要專和他咬耳朵,他不過就是嘴上逞英雄,哪有我們實在!不瞞姑娘說,我二大爺可是和那高門大戶攀親,姑娘若跟著我們,山珍海味不愁!”
    鄧臻聽這話太不堪,心裏按捺不住,張口就要說些什麼,紫方卻偷偷瞅了他一眼,笑得調皮,輕聲道:“臻哥,你看我的。”說罷起身走出去,目光流轉,微微一笑,那幾人竟酥倒在那裏。
    就聽紫方笑道:“幾位公子便這樣說,我哪知道是什麼真心,不如這樣,改日幾位捧著真心,到我萬紅樓去,屆時我再看看要不要陪公子們?”
    “萬,萬紅樓?”
    紫方點頭一笑。
    那幾人恍悟,原來如此,怪不得見了人並不躲避,再看看同行的男子,也是不小的派頭。
    領頭的一想,倒不必為此得罪人,於是大笑:“好!姑娘,近日內必然拜訪,我定要讓姑娘看看我的真心!”終於撤身下場。
    紫方亦一笑,便回來鄧臻這裏,輕聲道:“這不就完事了。”
    “哼。”鄧臻卻氣得不輕,他最生氣的,還不是紫方就在自己眼前和人笑嘻嘻的。不過,當初沒留下紫方的是他,他也沒什麼資格生氣。但是,但是——
    生氣就是生氣啊!
    他賭著氣,將剛上來的茶湯端起碗就要灌下去,嚇得紫方趕緊攔他,茶湯欠點兒沒灑。
    “臻哥!”紫方哭笑不得,“燙啊那個!”
    “哎?”鄧臻一愣。
    “你沒見冒著熱氣啊!”紫方嗔道。
    “啊,是啊。”舒了口氣似的,還是笑了。
    是啊,生氣又有什麼用呢,她可是紫方啊。
    “你可……”他想說什麼,終究咽回去了,什麼你不許和他們好之類的話,他畢竟沒有任何立場去講。
    紫方微微一笑,抹去了流過眼底一絲疑似失落的神色,側頭一看外麵,對鄧臻笑道:“臻哥,你看,淩兒他們這才到。”
    鄧臻順著她說的去看:“是他們,也太慢了!淩兒瘋了,這麼多人,把槿兒碰著摔著可怎麼好!”
    “哈哈哈,不要說那麼不解風情的話啦,臻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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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後想來,那天四個人的幽會,彼此的一顰一笑,仍然印刻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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